康熙又审视了半晌,才打消了对十一阿哥提及前秦苻坚是为了劝谏的怀疑,只是到底将这个放在了心里,他面无表情地挥手:“没有就好,胤禌,子不言父过,望你谨记‘孝道’二字。”
十一阿哥闭了闭眼,恭恭敬敬磕头:“是,儿臣谢皇父训诫!”
跪安出来,十一阿哥望着京城的方向暗叹,眼底露出了些失望和难过。
这只是他想到的一个试探之法,试探皇父要君衡伺侍的态度,若是皇父很坚决,那他怎么劝谏都是无用的,若是不坚决……他自会设法进一步再谏,哪怕豁出去死谏也是肯的。
然而……
十一阿哥很清醒,他知道凭他现在和皇父抗衡绝无好处,但他如何忍心让君衡沦为帝王娈宠?那日君衡说的直接坦白,甚至说出“自荐枕席、自甘下贱”这样的话,他听得出那背后蕴含的不愿不甘、自厌自弃,他知道君衡内心深处是不愿的。
究竟君衡是为了什么,才会明明内心不愿也委身于皇父呢?
看来……他还是要从君衡那里入手,这老混蛋从没让他这么操心过,没想到一出事就是这样的大事、难办的事,真是可恶至极!
十一阿哥脸色黑沉地回了自个儿的住所,打定主意解决了这事后好好和君衡算算帐。
京城,大雨倾盆。
雨声响在耳畔,皇子们的骑射课今日免了,改在布库房对练。君衡却没有和弟弟们一样进布库房,他拿了弓箭,和谙达们说了一声,便站到廊子
他都在工部领差事了,本来就无需到书房虚耗,眼见他执意瞄准着雨中的靶子练习,且淋不到雨,谙达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干涉了。
君衡所站的地方离靶子的距离超出了平常练习的最大范围,但他的每一箭还是射中了靶子,许是漫不经心的缘故,有的射中了红心,有的则堪堪上靶。
八阿哥今年十七岁了,已是一位风度翩翩的温润少年,他踏出了布库房,向着只有君衡一人的廊子这边走来。
雨幕重重,八阿哥举目一看,并无法看清靶子上的红心,可是他身边的青年却能轻松搭箭、无一脱靶,想到自康熙三十四年塞外后,他一直暗中盯着四阿哥得到的种种消息,他的眼神猛地深沉。
“啪啪啪”几声击掌,八阿哥笑如春风地夸赞:“真是好箭法,雨隔箭靶还能辩清红心,更别说站在这个距离了,就是大哥见了也定要甘拜下风!”
君衡唇角一勾,笑得意味不明:“是吗?你就不怕大阿哥听到了瞪你?”
八阿哥眼底更沉,笑容虽未变,却冷了很多:“你果然不是老四!”若是老四,哪怕心里再不喜,也不会不叫大哥。
“这话从何说起?”君衡再搭一箭,随意瞄准后松了弦,又射中了远处的箭靶。
八阿哥语气肯定道:“老四偏文弱,骑射不怎么好,弓四石半在兄弟中是出了名的,而你却骑射出众,堪与大哥争锋,除此之外,老四从不会下厨,而你却能做出连御膳房的师傅都称赞的点心。”
“还有呢?”君衡好整以暇地问。
“哼,破绽太多了!”八阿哥冷睨他一眼,“老四不会像你这样笑,不会如你这样懒散,不会对生身额娘彻底不闻不问,哪怕是改了玉碟!”
“老四烦躁时喜欢撚动佛珠,而你……纵使宫里传言信佛至诚,却从未戴过一件与佛有关的东西,别说佛珠就是护身符都没有;老四生性易急易怒,所以才以冷面示人,而你……冷确实也冷,却极少生气急躁,要么你本性从容,要么你从来不在意;老四最讲规矩整洁,对子女一向以严父自居,而你……待弘晖和瑚图里却宠溺纵容,甚至肯与他们一起玩耍……”
君衡见他还有很多要说,不禁笑吟吟地打断,面上不见丝毫被识破的慌乱:“没想到我有这么多漏洞啊……不过,那又如何?总不会你还想像康熙二十九年那样杀了我吧?”
“你到底是谁?”八阿哥胸口起伏,一提起康熙二十九年那件事,他就觉得脸上被扇了一巴掌,他重生之初一心想要找心狠手辣、绝情寡义的雍正报仇,谁知这却是个冒牌货?
君衡倏然敛笑,一双墨眸透出森冷漠然,那温度似乎能冻结到人骨子里:“问别人是谁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啊,廉-亲-王?不,或者说是……阿其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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