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看似潦草的婚事。
帝后相商之后,一旨圣意下达。
长乐公主下嫁魏家。
而后消息传得很快,长乐公主要下嫁魏家的消息转瞬之间就传遍了京城。这消息之所以震惊京城诸人,并不仅仅是因为消息来得突兀,更是因为这下嫁极为匆忙,匆忙得几乎让人以为新帝这般举动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寻常人家的婚事,从定下到最后的出门,大抵走个半年流程。皇家婚事便就更加隆重了,一般来说,从下旨到最后的公主出嫁,这期间历时至少要一年,有的甚至更久。
可是这一次长乐公主的下嫁却不过是短短九天时间。
这般短暂的时间,看着仿佛是新帝并不在乎这一位公主,婚事才这般潦草。然而长乐公主在当今帝后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这是朝野上下都知道的事。
故而这婚事传出来之后,朝野中皆是议论纷纷,特别是揣测这一位长乐公主下嫁魏家所代表的意思。
魏家如今可谓是水涨船高,魏朝辉是新帝的心腹,新鲜出炉的相爷,简在帝心,长乐公主的下嫁更是将这一份荣宠哄擡到了极致。
长乐公主的这一份下嫁的旨意,其实并未点明驸马是谁。故而所有人都以为这驸马便是刚刚回京的魏家长子魏景铄,却未曾想到这一场婚事的男主角竟会是魏朝辉的义子,如今下落不明的沈恪。
知道内情的些许大臣,倒是私下里揣测过,最后揣摩得出的结论不外乎是安抚人心。毕竟当初新帝能够顺利平复内乱,登上这尊宝座,那一位沈大人功不可没。现下新朝初定,总不能寒了忠臣的心。
这下嫁公主,既能显示对魏家的重视,也能让一众功臣心安。
毕竟,历史上多的是‘鸟尽弓藏’的事例。
而此时,处于众人议论之中的魏相爷已然出现在了宫中,他面容严肃地朝着后殿行去,如今他已然是新帝面前的红人,殿外的内侍见着匆匆而来的魏相爷,急忙上前行礼,倒也不曾阻拦,只是低声道:“相爷,圣上已经交代了,只是现下恰好有人前来觐见,不过应当也快了,还请相爷在偏殿稍等,等到里头的人出来了,小的再来告知您。”
内侍的话语说完,便就躬身一礼,指引着魏相爷往偏殿行去。
魏相爷稍稍一愣,倒是想不到这时候竟然有人来了。他看了一眼殿门,而后便就沉默地随着内侍往偏殿行去。这一道指婚的谕旨下得很仓促,将他同刚刚回京的魏景铄两人都吓了一跳。
尤其是谕旨上并未写明这驸马爷是谁,更是令魏相爷心思沉沉。这段日子,沈恪始终寻不到,已经是他的心病,而沈恪与长乐公主之间的儿女情长,他已经从长子魏景铄那儿知晓了,那么如今这圣上的旨意到底是何意思?
要知道沈恪如今生死不明,依着圣上对长乐公主的疼爱,是断不可能将公主下嫁的。那若是嫁予自己的长子,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等到沈恪平安回来后,他们兄弟二人又当如何见面?魏相爷眉头紧皱,无法理解圣上这一道旨意到底是何寓意?
故而,这才会匆匆入宫,探听圣上的意思。魏相爷在心底长叹一声,只觉得脑中一团乱绪。
此时阳光明媚,宫中四处都散发着勃勃生机。
“人还是没找到吗?”新帝拧着眉头,凝视着殿中的人,眼底闪过一抹不虞,“不过是一只丧家之犬,依着杜卿的能耐,竟也寻不到人?”
新帝的话语里带着些许不耐烦,这些日子因着长乐公主的婚事,他本就是心头郁郁,再听得算不得好的消息,心头的烦躁之意更甚。
杜毅擡眼瞄了一眼新帝,自然是察觉得到对方心头这郁郁之意,然而这寻人之事,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寻到的。那汪承业虽是逃犯,可是汪拢真定是留有后手,虽说不至于让人东山再起,但是让人逃过一劫,还是办得到的。
“回圣上,臣已然有了些许眉目,不过寻人还需要再花些时间,现下能够知道的是,逆贼汪承业是逃出了京城,往南方去了。或许是会同那秦楚有什么联系......不过南境那一头,臣不便行动,也不敢擅自行动,故而特来请示圣上......”
南境如今堪堪平静,各路人马尚在调整中,丰城的县府令刘邕与他又有所关系,为了避嫌,杜毅自然不敢随意派人前往。
沉默少许之后,新帝的声音略微平淡,似乎明白杜毅的顾虑,他疲惫地道:“追捕逆贼之事,允你便宜行事。”
“是。”杜毅闻言,躬身一礼。
新帝靠着椅子,他伸手揉了柔眉心,随后将视线转回杜毅身上,好像想起了什么,他忽而间又开口道:“你家小儿,朕记得如今是入了翰林院吧。”
杜毅似乎想不到新帝会突然问及自家小儿,只是也不及多想什么,只躬身回道:“是。小儿存志如今是在翰林院任职。”
新帝神情怔怔,突然又问了一句:“杜卿这小儿,是否有婚配?”
杜毅不由得一愣,他擡头看向新帝,心头涌起一个猜想,只是并不敢确定,压下稍显混乱的情绪,轻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回圣上,小儿尚未婚配。”
“寻个日子,让你夫人入宫一趟,皇后娘娘有些话想同你夫人说道说道。”新帝想了想,又提醒了一句,“长宁公主也到了年纪,同你家小儿倒是年岁相差不大。”
这一句话提示,将杜毅心头的猜想落到了实处,他想着前段日子儿子的絮絮叨叨,心中一松,浮起一抹欣喜,可算是如愿了。
“是,多谢圣上。”
新帝摆了摆手,示意杜毅退下去。而后静静地站在原地,先帝仙去后,他便将嘉宁郡主接回宫中,与阿宝一般,封为公主。而在先帝的丧事处理结束,庆朝除非是父母丧事,要求守孝三年,其他的至多三月。
故而在出了孝期后,帝后二人在闲余之时也就考虑了已然到了适婚年纪的长宁公主的婚嫁之事。
长宁公主的身份地位略微有些特殊,她的父亲是先太子,而先太子当初又是意外死于今上手中,因此对于长宁公主,在各方面上,帝后都是多有照顾。这婚嫁之事,自然是要顺着长宁公主的意思。而这杜靖岳其实并不是新帝心中作为长宁公主驸马的最佳人选,奈何偏偏入了长宁公主的心。
再想想自己闺女,好歹这杜靖岳如今是活生生地在眼前,新帝便也就无奈应了这一桩婚事。
殿外传来的通禀声,将新帝恍惚的思绪拉了回来。
魏相爷迈步入殿,行至御前,便就躬身一礼。新帝看着魏相爷,知道对方是想要询问什么,他擡了擡手,示意对方入座,而后低声道:“此次婚事确实仓促,魏卿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可说来,朕让人去办。”
魏相爷稍作沉吟,而后拱手一礼,直白道:“圣上,长乐公主要嫁的可是臣的小儿沈恪?”
“是。”新帝虽然心中不虞,但还是坦白地回道。赐婚的圣旨上并未写明驸马名字,不过是一位父亲的些许情绪罢了。
闻言,魏相爷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可是,小儿尚未归家。”
他始终相信,沈恪只是还未回家,而不是回不了家。
殿内很是安静,新帝的目光落在窗外透进来的些许碎光,他的眸中满是复杂,而后才轻轻地道:“朕知道,公主也知道。”
然而长乐公主还是打算嫁给尚未归家的魏府义子。
魏相爷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宫门口前来接他的是他长子魏景铄。
“父亲,圣上这是什么意思?”魏景铄眉头紧锁,他定定地看着魏相爷,面容上带着些许疲惫。这段日子以来,他亲自带人找寻沈恪,劳心劳力的,自然是疲乏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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