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大夫交谈能带回好消息，脱座踱步，甚是不安。
杜洺澄见贺惊人和毕宸俱是心神不宁，心中大生歉仄之意，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小声道：“我就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便是师兄给我讲了从前的事，我也依旧毫无印象。这病如何能好，快别再让他们为我担心了！”
她心中发急，情绪便难免激动起来，毕宸觉察不对连忙抢上前去，扶住了她，杜洺澄感到头脑昏顿身子下意识一沉，正落在毕宸的臂弯，杜洺澄望着毕宸的脸，喃喃唤道：“师兄，师兄……”便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竟至缓缓滑入一片混沌，混沌之中有一个人远远站着，怯怯地看着她，好像有点怕她，又不肯逃走，显然是又很想亲近她。
那人遥遥对她喊：“如果我告诉了你真相，你必然会讨厌我，然而我又怎舍得让你蒙在鼓里。”
杜洺澄不知他在说什么，便高声喝问：“你说什么？走近些来呀？”
那人却依旧踟蹰不前，杜洺澄便始终看不清他面目。
杜洺澄终于气得急了，向他走去，谁知那人却又向后退去，始终与她保持那么一段距离。
杜洺澄身处混沌，周围只有这么一个人，她拼命向他跑去，却始终无法接近那迷雾之外的人影，周围的迷雾只有越来越深，渐渐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清了，杜洺澄觉得自己满脸泪水，终于颓然坐倒。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却走到她身侧柔声安慰她：“你别这样，世间之事你经历还没有几件，这又算什么了？”
杜洺澄便如溺水之人抓到浮板，立时便攀住了这人手臂，擡头看时，原来却是一个和尚。
他容貌清俊，面目整肃，一双眼温柔地看着她，内里似蕴含着广袤星空。
“你大概已将我忘了，但尚还记得我教你的拳法，这样很好，你便以此去打开困局，去找你的出路。”
杜洺澄心下大慰，双手一时不放，拉着他问道：“你是谁呀？”
那和尚摇了摇头：“记得又如何？终将会忘记。”
杜洺澄又颓然道：“我什么都会忘记，最后什么也剩不下么？”
那和尚却依旧温柔地笑：“世上之事原就从无中来，到无中去。”
杜洺澄焦急道：“但我不要它们都去到‘无’中。我要记得的。”
那和尚缓缓站起了身，他身上轻飘飘的，全然不因杜洺澄的拉扯而显得迟滞，杜洺澄虽不舍得他离自己太远，却不好再继续抓着他，只好撒了手，却跟着他站了起来，紧紧贴在他身后。
“你要如何，这便是你的欲望，你被欲望支配，就会去做各种各样的事。”
他知道杜洺澄很怕他走远，故意放慢了脚步，缓缓地讲着道理。
杜洺澄懵然道：“只要我有欲望就能做各种各样的事，就不会忘记么？”
那和尚摇摇头，依旧温柔地笑道：“欲望，是照明之燃料，也是焚烧一切之业火。”
杜洺澄听他说着心里却更加困惑，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那和尚耐心不减，转过头来对着杜洺澄，双腿一曲，盘腿坐下了。
杜洺澄亦步亦趋，也随着他盘腿坐下，与和尚正面相对。
“人心中但有所想便渴望心想事成，有时事在人为，便因此奔波来去。”
他语调平缓宁和，杜洺澄心中燥郁便渐渐消解下去。
“但有些人心中渴望之事并非正路，加之所行不端，难免为害一时。”
杜洺澄心中的混沌逐渐散去，全神贯注在这和尚所说话语之中。
“当如此时，欲望便不是一样好东西了。
77、虽千万人吾亦往（7）
那和尚语调温和，语气却严厉，杜洺澄不禁坐直了身子。
“若能有人遏制自己的欲望，同时劝导那些心术不正之人，这世间便会清明许多。”
杜洺澄心说，他是个有道高僧，心里想的都是天下苍生。
那和尚看着杜洺澄双目，又笑道：“说得太大，此时也都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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