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叁）
秦泽熙跑进大殿的时候，文武百官还没有走出大殿，和闻世容的反应一样，开始并没有认出是秦泽熙来，因为秦泽熙的模样实在是太狼狈了。
头上的发髻因为奔跑，早就散了，发钗也松了，凌乱的发丝贴着脸颊，额头冒着薄薄的一层汗珠……等众人反应过来准备行礼的时候，秦泽熙已经从他们身边走过，站在了大殿上。
“那不是真的，对吗？”秦泽熙看着高台上的姜涉归，轻声开口，问道，声音清脆，清脆之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泽泽……”
秦泽熙打断他的话，目光一动不动的看着姜涉归，眼里暗含了一丝丝的哀求，“那不是真的，对不对？阿蘅，你告诉我，那不是真的。只要你说，我就信。那不是真的，是吗？”
“泽泽……”姜涉归看着她，喊了一声，喉结滚动，薄唇微动，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做不到，他没办法对秦泽熙撒谎。
他低下头，不敢再看秦泽熙的眼睛。
秦泽熙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流出眼眶，划过脸颊。蓄了一路的泪水在这一刻终于流出了眼眶，划过脸颊之后，滴落在地，发出一声代表悲伤的声音来。
过往一幕幕从脑中浮现出来，月牙谷月下的初见，除夕夜湖心小船里的亲吻……此刻如走马灯一样，变得无比清晰，最后一幕定格在他们成亲的那个夜晚，红绸满目，龙凤双烛，耀眼的“囍”字。
她穿着如火一般的嫁衣，盖着红盖头，紧张而不安的坐在床头，然后不知多久，门轻轻地被推开的声音传进她耳中。她局促不安的攥紧了衣袖，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红盖头被轻轻挑起，她蓦然擡头，看见姜涉归穿着大红喜服站在她面前，轻轻笑着。
她看见他薄唇动了动，温柔的喊她：“泽泽……”
等秦泽熙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里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她看着对面的姜涉归，说：“阿蘅，你曾经说过，这一生，都会宠我，信我，护我，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爹爹不可能会做通敌这种事，你信我吗？”
“泽泽，我……”
秦泽熙摇摇头，脸上泪痕清晰，眼角犹有泪水，她说：“阿蘅，我只要你告诉我，你信吗？我说我爹爹没有通敌，你信我吗？”
姜涉归别开脸。
“呵——”停了一下，秦泽熙突然就笑了，她垂下眸子，似乎在说给自己听，“你看，你根本就不信我。可是，我却信了你……”
信了你说的会信我，信了你说的会护我，信了你说的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而不是因为那纸婚约，信了你说的所有。
秦泽熙擡眸，再一次开口，问，“那么，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你明明就知道，那样的理由，是根本不可能的？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会信呢？”
姜涉归看着她，要怎么告诉她呢？告诉她，他的爹爹通敌一事，确有其事。
那个夜晚，他的父皇念安帝，将自己叫到身边，亲口将一些事情告诉他，关于他与他的母亲，那个叫做微生嫣然的女子，关于他与秦泽熙的爹爹秦太师……那些种种，姜涉归都记得，可是他宁愿从来都没有听过。
从念安帝的口中，姜涉归了解到，秦太师通敌一事，是真的。
二十多年前，秦太师还不是秦太师，念安帝也还只是一个皇子。那个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念安帝并没有对他明说，所以姜涉归不知道，只怕，除了当年的当事人，恐怕没人知道详情。
只是，秦太师通敌这件事，明里暗里，念安帝都说了。最后，他对姜涉归道：“朕知道，朕一死，这件事总有一天会被他们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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