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晦看着精神状态已经不太好的太子,心里的怨烟消云散,眼睛不知不觉红了。
“是他召你回京的?他要对你下手!快走!”太子将萧如晦往外推,边推边哭着道:“和我有关的人他都不会放过,陈大人、孔大人、曹大人,对,还有宋大人!他们都是因我而死!你快走啊,四弟。”
萧如晦被推到门口,他整个人抵在槅门上,“皇上对外宣称,他虽将你软禁在冷宫,可是以礼相待,世人皆赞他高尚。”
太子哑然失笑,浑身发抖,咬着后槽牙道:“他对我身边的人赶尽杀绝,怜儿甚至被……”
怜儿是太子妃。
太子再也说不下去,他蹲下身子,抱着双膝:“我几度寻死,都被他派人拦了下来。他和我说,如果我死了,会杀掉所有李氏子弟。我明白,只要我活着,他就可以继续标榜自己的宽宏。”
“……舅舅因为贩粮食到北楚,已经被处斩了。李家其他人,流放。”
“什么?他杀了舅舅?”
太子抬头盯着萧如晦。
“舅舅确实犯了死罪,他将朝廷的赈灾粮偷偷卖给了北楚,北楚人之所以对大全有所忌惮,都是因为他们被粮食掣肘,一旦粮库丰盈,两国战事随时都有可能重启。”萧如晦回道。
太子跌坐在地上,茫然、痛苦、挣扎,他沉默片刻,“如晦,你说,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谁还能分清。舅舅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已经说不清了。”
萧如晦被问得愣住,他无法回答太子的问题。
好坏、真假,杂糅在一起的时候,该怎么定性呢?
他扶起太子,眼神坚定:“太子,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太子摇头,往后退两步:“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如晦,我现在别无所求,只要他不牵连于你,我就满足了。当年母后偏爱我,对你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或许如钰能看在我们兄弟并不亲近的份儿上,对你网开一面。”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从不否认我并非一个合格的储君,但如钰也不是。他急功近利,视众生为棋,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想要在历史留名,而非苍生福祉。如晦,若是有机会,你一定要远离朝政,做个闲散王爷,不要挂着我。”
五岁那年,萧如晦被襄贵人带着在御花园喂鱼,恰好李皇后和太子经过,幼年萧如晦乖乖的行礼,他仰着头,一脸的期待,可惜李皇后好像没看见一般,只和襄贵人吩咐了几句,没看萧如晦一眼。
太子当时手里握着一块桂花糕,他走到萧如晦面前,掰了一半递给弟弟。
“给。”
萧如晦本以为自己早已淡忘,可如今那半块桂花糕的香气居然还在鼻尖浮动。
他鼓起勇气,问道:“母后为什么不喜欢我?喜欢我,也不妨碍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
太子别开眼神,深吸一口气回道:“你出生前,母后处死了一个父皇宠幸过的宫女,那个宫女的后背有一处像是蝴蝶的胎记,巧合的是,你的后背上也有一块非常类似的胎记。母后又怕又愧,每次看到你,她都会想起那个宫女。”
多么荒唐的理由,萧如晦暗自猜测了十几年,想了几十种可能,居然只是因为一个巧合。
萧如晦露出苍凉的笑,无力感笼罩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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