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什么好呀,日子简直苦的要命——过去后杨队总是和我们念叨你。”
小孙倒是撇了撇嘴,手指无意识地转着桌上的空杯子,语气里带着点半真半假的“抱怨”:
“且不说我们过去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上次我们俩跟着杨队查线索,就因为漏了个细节,杨队当场一顿臭骂,还说‘要是你们师哥在,肯定早发现了’,听得我们俩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顿了顿,又忍不住笑了,“结果现在队里的新人,天天听杨队夸你,都快以为你是‘传说级’的人物,私下里还偷偷吐槽,说没见过面就被比下去了。”
听着两人的话,他的思绪不知不觉飘远,那些压在记忆深处的片段又翻了上来。
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声音轻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牵挂:
“杨队……他最近怎么样吗?”
如果说难以面对心结的话——杨队确实可以算一个。
还记得当时自己“动用私刑”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局里的处分文件眼看就要下来,是杨队站出来,攥着他整理的涉案证据去找领导据理力争。
他不仅替自己解释当时的情急之处,还主动揽下了“监管不力”的连带责任,硬生生把最重的处分压了下来。
而后来杨队私下找他,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责备:“办案要讲规矩,但我知道你心里的坎”,那句话,他到现在都没忘。
只不过到最后他还是因为心里过不了“那道坎”选择了离开。
所以他一直都在心底里觉得是自己对不住对方,而且在自己离开对方也没有再给自己打过任何电话——这么想想,对方应该是挺失望的吧。
而他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对方。
“杨队他……身子还算硬朗,就是比以前更爱念叨了。”小李先开了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案卷夹边缘。
“上次我们加班到半夜,他还拎着热粥过来,进门就说‘你们师哥以前也总这么熬,我得盯着点才放心’,话里话外全是你。”
小孙跟着点头,语气软了些:“是啊,前阵子整理旧案卷,翻到你以前写的分析报告,杨队拿着看了好半天,还跟我们说‘这思路,现在没几个年轻人能比’。”
“虽然他没明着问过你近况,但总这样不经意提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一直记挂着你。”
听着两人的叙述,他陷入了沉默,心里很不是滋味。
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冰凉的酒杯,杯壁上的水珠浸得指腹发僵。
他垂着眼,喉结悄悄滚了滚,那些没说出口的情绪挤压在胸口,闷得他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这一刻,他又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怯懦”与“失败”。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死寂,而注意到他的沉默与压抑后,对面的两人默默地对视一眼,似乎交换了一个眼神。
“师哥,其实……你的事情我们都听说了。”
小孙欲言又止,看着他目光中没有丝毫探究,反而裹着细碎的暖意,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语气放得很轻:
“我们都能理解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将酒送入喉……而对面的两人也不再开口,只是就这样坐在对面陪着他
直至杯子里的酒喝完,桌上的烤串却没有动多少。
看了眼时间,见时间差不多,小李和小孙也起身准备离开。
“对了师哥,杨队他今晚也值夜班,你……”
正欲离开的小孙突然停下,转过身欲言又止:
“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此,小孙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这一下又是徒留下他自己“留在原地”。
这时,烧烤摊的老板终于走了过来。
“小伙子,我们要收摊了。”
他点点头站起身。
站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下,手里提着一兜子没吃完的烤串,视线无神地看着收拾桌子摊位的男人,沉默着一言不发。
自己似乎从来都是这样,在面临背负责任的抉择时,他总是恐惧着选择,不敢伸手接住那份重量,最终只是一味地选择逃避。
现在他似乎已经理解了艾莉丝为什么如此迫切地逼迫自己“做出选择”。
她似乎是看出来自己内心的迷茫与彷徨,知道他总在抉择与责任面前往后缩,才用那种近乎逼迫的方式,要他从逃避的壳里钻出来。
毕竟艾莉丝从来都那样——想要什么就攥紧,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回头,她最不屑的,大概就是他这种连选择都不敢的怯懦。
现在想来,她当时那句“看来你还没有下定决心将任何一件事做好。”哪里是挑衅,更像是戳破他自欺欺人的话。
想到这,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突然,仰起头长长地深吸了一口入冬的寒气,随着寒气入喉,他胸腔里那股憋了许久的滞涩瞬间散了大半,原本混沌的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随后转身,再没有犹豫。
朝着小李和小孙离开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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