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寺导演深吸一口气,接话道:“拍摄掩护工作我们会做到最好。我已经联系了一位对旧工业遗址很有研究的民俗学者朋友,他会‘恰好’对我们的纪录片题材感兴趣,并提供进入发电厂遗址的‘合理’引荐。团队会准备好全套设备,确保一切看起来天衣无缝。”
计划周密,但每个人都清楚,其中变数极大,犹如在刀尖上跳舞。邪教并非蠢货,尤其是经历了“血怒角斗场”的变故后,他们必然更加警惕和多疑。这个陷阱,既是在钓对方,也可能是在考验己方的应变能力和实力。
接下来的48小时,基地进入了临战前的最后准备阶段,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王越泽带领技术团队不眠不休,优化着各种设备参数和入侵算法;郁尧与作战参谋反复推演着各种突发情况的应对预案,从遭遇小股巡逻队到被大量异化契约者包围,甚至模拟了与那名红袍祭司再次交锋的场景;西园寺团队则精心打磨着拍摄脚本和采访提纲,确保每一个细节都符合纪录片团队的身份;外勤人员则秘密潜入旧港区,在预定区域布设微型传感器和紧急撤离点。
纪怜淮则进行了最深度的冥想与调息。她不再仅仅满足于驱动玄珠的力量,而是尝试着去“倾听”和理解幽稷沉睡意志中蕴含的那些关于束缚、契约、净化的古老碎片知识。她回忆起与“屠夫”意识连接时的那一瞬,那种以共鸣方式撼动契约根基的感觉。她隐隐觉得,对抗这种根植于意识层面的邪术,或许强力摧毁并非唯一途径,引导与转化可能更具奇效,但也更加凶险。她将这种感悟与玄珠的力量进一步融合,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内敛而深邃。
行动日,在一个阴云密布、天色沉郁的午后到来。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暴雨,给旧港区本就荒凉破败的景象更添了几分压抑。废弃的发电厂遗址如同一个巨大的钢铁坟场,锈迹斑斑的厂房骨架耸立,破碎的玻璃窗如同空洞的眼窝,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陈年煤灰味和海风带来的咸腥气息。
西园寺团队的车队缓缓驶入遗址外围的碎石空地。纪怜淮穿着便于活动的卡其色工装夹克和长裤,戴着遮阳帽和眼镜,背着装有专业探测仪器的双肩包,俨然一位干练的田野调查员。她跟随在西装革履、带着助理的民俗学者以及西园寺导演身后,坦然接受着遗址管理处——一个几乎形同虚设的办公室工作人员懒洋洋的登记。
“你们运气真好,这几天正好没施工队进来拆东西。”管理员嘟囔着,递过几张出入证,“里面很多地方都不安全,自己小心点,出了事我们可不负责。”
进入厂区内部,荒凉感更甚。巨大的涡轮机残骸、断裂的传送带、倾覆的煤斗散落在杂草丛生的空地上,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风声穿过空洞的钢架,发出呜咽般的怪响。阿杰扛着摄像机,认真拍摄着环境素材;录音师举着挑杆,捕捉着风声和远处海浪的声音;场记则拿着平板电脑,记录着学者的讲解。
纪怜淮则看似随意地漫步着,手中那个实为王越泽特制的能量探测仪的仪器不时发出轻微的嘀嗒声。她的共情力早已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悄然撒开,敏锐地感知着周围环境的每一丝能量流动。果然,在靠近厂区西北角一片地势较低、被半坍塌的厂房遮蔽的区域时,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但性质与“血怒角斗场”同源的、冰冷而扭曲的能量波动,正从地底深处隐隐传来。玄珠也随之产生了清晰的指向性悸动。
“教授,您看这片区域的建筑结构好像有些特别?”纪怜淮适时地开口,指向那片区域,语气带着学术性的好奇,“我的仪器似乎检测到一些微弱的……地质异常波动。”
扮演学者的特工心领神会,立刻上前,配合地观察起来:“嗯,确实。这里的地基似乎比别处更古老,可能接近最初的厂区核心。说不定妙地引导着话题。
西园寺导演立刻示意镜头跟上,记录下这“偶然”的发现。
这一切,都被王越泽远程操控、预先布设在厂区各处的隐蔽摄像头和传感器实时捕捉、分析,并按照计划,将其中“关键”的片段,通过精心设计的“漏洞”,悄然泄露到了某个被监控的频段。
“鱼儿开始闻着味儿了。”王越泽的声音在纪怜淮的加密耳麦中响起,带着一丝紧张,“我监测到有一个加密信号源正在快速接近厂区,信号特征和之前那个祭司的骨杖能量签名有百分之七十三的相似度。他们上钩了。老郁,外围注意。”
“所有单位注意,目标出现,按计划行动,保持静默。”郁尧冷静的命令传达到每一个埋伏点。
纪怜淮心中凛然,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与“学者”探讨着地下结构的可能性,脚步看似无意地向着能量波动最强的区域靠近。她能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意念扫过这片区域,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审视与贪婪。
突然,厂区深处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紧接着是几声短促而惊恐由外围队员模拟发出的尖叫。
“怎么回事?”西园寺导演“惊慌”地喊道,团队立刻呈现出一片混乱。
“好像那边有情况。快去看看。”纪怜淮“急切”地说道,率先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预设的伏击圈)跑去。西园寺团队也“慌乱”地跟上。
就在他们跑过一片堆满废弃管道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四周阴影中,无声无息地浮现出六道身影。他们不再是“血怒角斗场”那种呆滞的傀儡,而是身形矫健、眼神锐利、穿着暗红色贴身劲装的邪教战士。他们手中握着散发出幽暗能量的奇特刃具,行动迅捷如猎豹,瞬间形成了合围之势。为首一人,正是那名手持骨杖、兜帽遮面的红袍祭司。他眼中闪烁着残忍而兴奋的光芒,死死锁定纪怜淮。
“果然是你……完美的容器……这次,你无处可逃了。”祭司沙哑的声音带着胜券在握的冷笑。
“动手。”郁尧的命令如同惊雷。
埋伏在废弃厂房高处、管道缝隙中的基石厅突击队员瞬间现身。高能脉冲枪射出的蓝色光束如同闪电般交织成网,罩向那六名邪教战士。同时,特制的音爆弹和闪光弹在特定位置炸开,扰乱对方感知。
战斗瞬间爆发。邪教战士身手不凡,能量刃具挥舞间轻易格挡或偏转开脉冲光束,动作诡异迅捷,与突击队员缠斗在一起,一时间难分难解。
而那红袍祭司,则无视周围的混战,骨杖一挥,一道暗红色的能量冲击波直接轰向纪怜淮。威力远比上次在角斗场时更盛。
纪怜淮早有准备,玄珠之力瞬间爆发,幽蓝光芒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凝实的护盾。
“轰。”
两股能量猛烈碰撞,发出沉闷的巨响,冲击波将地面的尘土碎石尽数掀起。纪怜淮身形微晃,护盾剧烈波动,但稳稳接下了这一击。
“有点长进……但还不够。”祭司冷哼一声,骨杖连连挥动,一道道更加凝练、带着腐蚀特性的暗红能量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射来。
纪怜淮身形灵动,在废弃的钢铁丛林间闪转腾挪,时而用护盾硬抗,时而巧妙借用地形规避。她并没有全力反击,而是将大部分心神用于感知和防御,她在等待,等待王越泽那边的消息,也在观察祭司的力量运行方式。
“老纪。坚持住。深层扫描有结果了。”王越泽激动的声音传来,“发电厂遗址正下方约一百五十米处,有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空腔。能量读数爆表。结构异常复杂,有强烈的生命反应和……一种无法解析的古老波动。入口很可能就在你们现在位置东南方向三十米处,那个半埋在地下的巨型冷却塔基座
找到了。
纪怜淮眼中精光一闪。她不再一味防守,看准祭司攻击的一个间隙,双手猛然合十,玄珠之力与共情力高度融合,化作一道凝练的、带着净化与冲击双重特性的幽蓝光束,主动射向祭司。
祭司显然没料到纪怜淮突然反击,仓促间举杖格挡,暗红与幽蓝能量再次激烈对撞。这一次,纪怜淮蕴含了幽稷一丝破灭意志的力量,明显占据了上风,将祭司震得后退数步,骨杖上的裂纹似乎扩大了一丝。
“你……。”祭司又惊又怒。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整个大地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地底深处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极致痛苦、古老怨念和洪荒威严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猛地从冷却塔基座方向的地下渗透出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厂区。
所有人都感到灵魂一阵战栗。连那些邪教战士的动作都出现了瞬间的僵直。
红袍祭司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狂喜与敬畏交织的复杂神色:“主上……主上苏醒了?。不……是仪式被提前惊动了。”
纪怜淮脸色剧变。这股意志的力量,远超她之前遇到的任何存在。玄珠在体内疯狂旋转,发出强烈的警示。计划出现了致命的变数。地底下的东西,比他们预想的更可怕,而且似乎因为他们的行动,被提前激发了。
“撤退。全体撤退。”郁尧的吼声在通讯器中响起,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急迫。
但已经晚了。冷却塔基座处的地面猛地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暗红色的、如同血液般粘稠的光芒从中喷射而出。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从裂缝中传来,同时伴随着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充满诱惑与折磨的低语
首当其冲的纪怜淮和那名红袍祭司,瞬间被这股力量笼罩,身形不受控制地被拉向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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