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到铁杉木偶,县太爷的眼睛就直了。这木偶做得太精致了,简直就像个真人!他心想,要是把这个木偶献给王爷,王爷一高兴,自己的官位肯定还能再升一级!
“李木匠!”县太爷清了清嗓子,傲慢地说,“本官看中你这个木偶了。开个价吧,本官要买下它献给王爷!”
李师傅一听,赶紧把李木鱼和铁杉护在身后,连连摆手:“大人,使不得,使不得!这不是卖的东西,是我孩子的伴儿!”
“放肆!”县太爷脸一沉,“本官看得起你的破烂玩意儿,是你的福气!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给我抢!”
几个衙役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李师傅虽然是个木匠,但常年做力气活,身子骨也硬朗。他抄起一根木棍,挡在门口,红着眼吼道:“谁敢过来,我就跟他拼了!”
李木鱼吓得哇哇大哭,死死地抱着铁杉木偶,不让任何人碰它。铁杉木偶静静地立着,脸上的笑容,在那一刻显得有些悲伤。
就在这乱糟糟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住手!”
大家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华丽衣服的小公子,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走了过来。那小公子和李木鱼年纪相仿,但眉宇间带着一股贵气。他正是微服私访的王爷的小儿子,安世子。
安世子刚才在门外,看到了院子里发生的一切。他看到了李木鱼对木偶的珍爱,也看到了李师傅作为父亲的守护。
“县太爷,为了一只木偶,就在这里欺压一个手艺人,成何体统?”安世子淡淡地说道。
县太爷一看是世子,吓得魂飞魄散,赶紧跪下请罪:“下官不知是世子殿下,下官……下官也是为了给王爷准备贡品啊……”
安世子没理他,径直走到李木鱼面前,看着他怀里抱得紧紧的铁杉木偶,温和地问:“小兄弟,这个木偶,对你很重要吗?”
李木鱼含着泪,用力地点了点头:“嗯,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安世子又看了看李师傅,看到了他眼中的焦急和恳求。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对县太爷说:“王爷的贡品,要的是奇珍异宝,不是抢来的民脂民膏。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回去吧,贡品的事,我自有安排。”
县太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走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李师傅拉着李木鱼,对着安世子千恩万谢。
安世子摆了摆手,目光又落在了铁杉木偶上。他看得入了迷,这木偶不仅工艺绝伦,更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灵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老伯,我……我也很喜欢这个木偶。我愿意用一千两银子,买下它,你看如何?”
一千两银子!这对李师傅来说,是个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有了这笔钱,他可以给李木鱼买最好的补品,请最好的郎中,甚至可以买个大宅子,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李师傅的心,猛地动摇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李木鱼,李木鱼也正仰着头,用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安。
爹,你会卖掉铁杉吗?
李师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他想起了这十几年来的风风雨雨,想起了李木鱼病重时,自己那种绝望的心情。想起了自己是如何一刀一刀,把一个父亲所有的爱和希望,都刻进了这块木头里。
钱,可以买到好药,买到好房子,但能买到儿子脸上的笑容吗?能买到那些和铁杉一起度过的,温暖的日日夜夜吗?
不能。
李师傅深吸一口气,对着安世子,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他抬起头,眼神无比坚定地说:“世子殿下,谢谢您的好意。但这个木偶,别说一千两,就是一万两,金山银山,我也不卖。”
他顿了顿,抚摸着李木鱼的头,继续说道:“因为它不是木头,它是我的另一颗心,是我儿子的半条命。有些东西,是钱买不来的。”
安世子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衣着朴素、满脸木屑的木匠,忽然觉得,他的身影比县太爷那身官袍要高大得多。他明白了,这个木偶真正的价值,不在于它的工艺,而在于它所承载的这份沉甸甸的父爱。
安世子笑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的笑。他再次摆手:“老伯,我明白了。是我唐突了。你是个好父亲,这个木偶,也是个好‘兄弟’。我不会再提买的事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风波过去了,柳溪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李木鱼的身体彻底好了,长成了一个壮实的小伙子。他跟着李师傅学起了木匠活,手艺也很有天赋。而那个铁杉木偶,依然被好好地保存在家里。
它身上的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但脸上的笑容,还是和当年一样,憨憨的,暖暖的。
后来,李师傅老了,拿不动刻刀了。李木鱼成了镇上最好的木匠。他常常会一边干活,一边跟铁杉聊天,就像小时候一样。
“铁杉,你看,我今天又做了一个小马车,跟当年爹做你的时候一样用心。”
“铁杉,爹今天又念叨你了,说你才是他最得意的作品。”
“铁杉,谢谢你,谢谢你陪着我长大。”
铁杉木偶静静地听着,黑曜石的眼睛在夕阳下闪着柔和的光。它不会说话,但柳溪镇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它有一个最温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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