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湿热,不少将士都与她一样有些水土不服的症状,不过都是日日操练的武夫,不过两三日便都适应痊愈了。
毕竟是涉及到大部分将士的普遍现象,她只能上报,若只是她自己,她倒是不愿让清澜知晓,相隔两地,他知道也不过是徒增烦忧。
京都那边,同样萦绕着思念的滋味。
留仙阁的雅间,灯火通明。为庆贺前线连战连捷,几位相熟的官员非拉着魏清澜小聚。
新出的“兰陵醉”酒香四溢,清冽甘醇,赢得满座赞叹。
“丞相大人,尝尝这新出的兰陵醉!不愧是名满京都的好酒啊!”
“确是好酒。”魏清澜举杯含笑,温润如玉。酒液入喉,辛辣与甘甜并济,满座同僚都在品味这难得的琼浆。
他下意识地轻捻着杯沿,想起阿昭心中也提起了兰陵醉,不禁神思恍惚了起来。
她曾提起过南疆那边的酒,那是夹在军报中一小张信笺,墨迹洇染着风沙的粗砺感——“此地米酒甜腻,不及留仙阁兰陵醉三分刚烈。”寥寥数字,是她行军途中的一点微薄抱怨,却像一粒火星落进他心底。
此刻饮着这被众人赞誉的“刚烈”之酒,唇齿留香,心中却觉得索然无味。这酒滋味再好,又怎能比得上与她共饮的欢愉?
只有待她归来同饮,这酒才能称得上“真味”。
散席归府,更深露重,府邸内清雅依旧,桂树的香气浓郁得有些沉重。
魏清澜步入书斋,没有点灯,只在窗边借着月光坐下。指间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那把齐昭送的、据说是用边塞奇石磨成的镇纸。
指尖传来的粗砺感,奇异地安抚着连日周旋于朝堂与帝王偏执凝视下的紧绷神经。
方才席间的热闹散去,更深沉的忧虑浮上心头,陛下那道沉溺又压抑的目光,如同跗骨之蛆,让他后背生寒……
陛下深夜召见,讨论的却不是内侍所谓的急务,他屏退左右后那过分靠近的距离,亲自递来的温茶,还有临走时落在他袖口上那粘稠得令人窒息的目光……
齐昭郑重的叮嘱清晰地回响在耳边,要他小心陛下的警醒,竟是这般缘由!
他该如何既不失礼制,又在这步步惊心的旋涡中保全自身,等待他的阿昭凯旋归来?
朔风城。
齐昭站在烽燧台上。连日的雷暴冰雹终于停了,一弯冷月悬在铅灰色的天幕,脚下的关隘要塞一片死寂,血迹被雨水与冰雹融水所冲刷,留下深浅不一的暗斑。
她盔甲缝隙残留着腥甜的空气,耳畔的厮杀声渐渐遥远,五年了,从赤水泽的焚天烈焰到飞鹰涧的毒箭封峡,从云栖古渡的苦守到朔风城下这场足以载入大梁史册的血战。
她统御千军万马,斩敌将首级于麾下——身姿化作大梁北境一道巍峨的钢铁脊梁,令南蛮不敢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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