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西山脊时,引泉入渠的闸口终于开了。山泉水顺着新铺的石槽流进灌溉渠,清冽的水流与渠水相撞,激起细碎的白浪,像撒了把碎银。
赵铁柱站在闸口旁,看着两股水慢慢融在一起,掏出那卷老图纸比对。石槽的走向与图纸上的墨线分毫不差,连转弯的弧度都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赵叔,水变清了!”周丫蹲在渠边,看着水里的小鱼聚在闸口处,尾巴扫着浪花,“山泉水真能养鱼,比昨天又多了好几条!”
狗蛋扛着个新做的木牌跑来,牌上用红漆写着“双水汇”,是李木匠连夜刻的。“俺爷说在这儿立个牌,以后村里小孩就知道,这水一半来自山,一半来自库。”他把木牌往土里插,夯得结结实实。
陈家媳妇牵着巧儿,提着竹篮在渠边摘薄荷。“这薄荷沾了双水,泡茶格外香,”她往篮子里放了片嫩叶,“等会儿给祠堂的老物件擦擦,去去潮味。”巧儿则拿着小网兜,在渠边捞小鱼,网兜碰到石槽,发出“叮叮”的轻响。
立好木牌,赵铁柱弯腰系鞋带时,发现牌底的泥土里露着个陶片,青灰色,带着细密的绳纹。“这底下有东西,”他用手刨开土,露出个陶罐的脖颈,罐口用麻布封着,麻布上还缠着根草绳。
狗蛋抢着帮忙,手指被陶片划破了也不在意。“是个老罐子!”他把陶罐抱出来,罐身有两道裂纹,却没漏水,“里面是不是装着钱?”
周丫凑过去闻了闻,罐口飘出股淡淡的酒香:“像装过酒!”
李木匠拿着工具过来,小心翼翼地解开麻布——里面没有金银,只有个陶制的酒壶,壶身上刻着“乾隆年制”,壶嘴缺了个角,壶底还沉着几粒麦壳。
“是老陈家的酒壶!”张大爷拄着拐杖赶来,指着壶身上的小印章,“这是陈家祖辈的私章,当年他们家开酒坊,用这壶装过麦酒,送过不少给修渠的人。”
陈家媳妇摸着酒壶的刻纹,忽然说:“俺爹说过,太爷爷酿酒时,总往酒里兑点山泉水,说这样的酒不烈,喝了干活有力气。”她往壶里倒了点渠水,晃了晃,“你看,这壶还能装水,没漏。”
巧儿把捞到的小鱼放进壶里,小鱼在水里摆尾,壶嘴的缺口正好能透气。“变成小鱼的家了!”她举着酒壶笑,阳光透过壶身,把鱼影投在地上,像跳动的银线。
施工队的人也围过来看,其中一个老师傅摸着陶罐说:“这陶罐的胎质和渠边石构件的石料一样,都是西山的黏土烧的,说不定是同一批工匠做的。”
顺着老师傅的话,众人在渠边往西找,果然在片酸枣丛里发现了更多陶片,还有个石制的碾盘,盘面刻着凹槽,像用来碾谷物的。“是酒坊的遗址!”张大爷踩着陶片走,“当年这儿有个大酒坊,用山泉水酿酒,麦收后最热闹,酒香能飘到三里外。”
赵铁柱用锄头刨开碾盘旁的土,挖出个铜制的酒漏斗,漏斗嘴都锈成了绿色,却还能看出精巧的纹路。“这是过滤酒用的,”他指着漏斗内侧的细孔,“能把酒糟滤得干干净净。”
狗蛋在碾盘下发现个铁环,拴着半截铁链,铁链另一端连着块木板,板上写着“欠酒三坛麦收后还”,字迹被水泡得模糊,却能认出是“王记”两个字。
“是王奶奶家祖辈欠的!”周丫指着木板笑,“原来以前就有赊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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