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空山并非真山,乃是一截巨大无比的星槎遗骸,断裂处岩层翻卷,露出内里幽暗的、非金非木的奇异结构,静静悬浮于无涯云海之中,四周是永不停息的时空乱流。林清羽、素衣与离朱三人,凭借新得的第四块星炬碎片之力,才勉强穿透外围屏障,落脚于此。
甫一踏入,一股远比外界浓郁百倍的死寂气息便扑面而来,其中却又夹杂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源自上古的生机余韵。脚下是冰冷的金属地面,镌刻着早已失传的星辰符文,延伸向视野尽头的黑暗。
“此地……时空结构极为脆弱,仿佛一个巨大的泡沫,一触即溃。”林清羽双眸中星辉流转,生死瞳自行运转,洞察着虚空中无数细密的裂痕与节点。她指尖捻动,一枚由精纯星元力凝聚的银针虚影浮现,轻轻刺入前方一处不稳定的空间褶皱。
“定!”
针落,纹平。那躁动的空间裂痕如同被抚平的绸缎,暂时稳定下来。她以医道入阵,以针定元,竟是将这不稳定的绝地,当成了一个需要调理的“病人”。
离朱周身燃起淡淡的金红色星火,驱散着侵蚀神魂的死寂之气,她环顾四周,语气凝重:“云海天兵……看来并非虚言。”只见前方通道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数具人形傀儡。它们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云雾与破碎的星辰核心凝聚而成,眼眸处是两点冰冷的蓝光,手中持有的能量长戟引动着周遭的时空乱流。
素衣娜迦血脉感应到水元之力,却发觉此地的水汽皆被死寂侵染,她轻叱一声,双手结印,引动的并非普通水流,而是星骸内部残存的、冻结了万古的“玄冥真水”,化作无数冰晶锁链,缠绕向天兵。“清羽姐姐,它们的力量核心在胸口星核!”
“明白!”林清羽身影如电,不再硬撼,而是穿梭于天兵的攻击间隙。生死瞳精准捕捉到每一个天兵能量运转的刹那停滞与核心节点。她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疏导与瓦解的法则之力,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点向天兵胸口的星核。
“破妄·导元针!”
并非摧毁,而是引导。被她点中的天兵,体内狂暴的时空能量瞬间失衡,或是相互冲撞湮灭,或是被引向一旁的其他天兵,引发连锁崩溃。她以巧破力,以医武之道,将这队足以让寻常修士团灭的云海天兵,化为了自身法则应用的试炼场。
清理完障碍,三人深入星槎核心。在一处最为广阔、仿佛昔日指挥大殿的圆形空间中央,她们看到了目标——一块比其他碎片更大,形态宛若船舵的星炬碎片,正静静悬浮于一座复杂的符文圆环之上,散发着温润而磅礴的秩序之光。
然而,碎片之下,圆环之中,却盘坐着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
灰袍依旧,气息与周围的星槎遗骸几乎融为一体,正是星骸漫步者——莫星河。
他缓缓抬头,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戏谑与漠然,只有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复杂。他看向林清羽,目光似乎穿透了她,望向了极其遥远的过去。
“你们来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比我预计的,稍快一些。”
林清羽停下脚步,警惕并未放松,星瞳凝视着他:“莫前辈,你在此等候?”
“不是等候,是守护,也是……赎罪。”莫星河摊开手掌,掌心一缕与星炬同源,却更加黯淡、带着一丝诡异污秽的气息流转不定,“或者说,是在看守我自己的‘罪证’。”
他目光扫过三女,最终定格在林清羽身上,缓缓道出了石破天惊的真相:
“林清羽,你一直在寻找的‘窃火者’……其最初的引领者,之一,便是我,莫星河。”
“上古之战,我因窥见归墟终极静默的‘真相’,心生绝望与偏执,认为星炬的秩序终是徒劳,唯有‘窃取’更强的、扭曲法则的力量,方能对抗那终将到来的寂灭。我,以及当时的几位同道,便是最初的背叛者。”
“但这块碎片,我不能让永黯司,更不能让现在的‘窃火者’首领得到。它蕴含的,不仅是力量,更是星槎文明关于‘星海穿梭’的最后密钥。一旦被他们彻底掌控,葬星计划将再无阻碍,他们能直接将无数生命星辰‘传送’至归墟边缘,进行那疯狂的献祭……”
此言一出,素衣与离朱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握紧了武器。林清羽心中亦是巨震,但生死瞳赋予她的洞察力,让她从莫星河的气息与灵魂波动中,感受到的不是欺骗,而是无尽悔恨与自我挣扎下的真实。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么,你现在是友是敌?你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莫星河苦涩一笑:“敌友难分,唯行己路。告诉你,是因为‘葬星计划’已经启动。永黯司主力,由御衡亲自率领,正朝着你们此刻所在的方位——碧落天城而去。他们的目标,是彻底污染生命建木,断绝星炬重燃的最后生机,同时……擒拿或诛杀你身边那位,身负燃烬星火的伙伴,离朱。”
离朱瞳孔猛缩,周身星火轰然暴涨。
就在此时,整个悬空山剧烈震动起来,外界的云海疯狂翻涌,传来无数道强横无匹的气息,夹杂着永黯司特有的死寂与毁灭之力!
莫星河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要融入星骸:“碎片拿去,它本就该属于你。速回碧落天城,那里需要你们……而我,需要去面对一些,早该了结的过往……”
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只留下那块舵形碎片,以及一句回荡在空中的低语:
“小心‘御衡’……他污染的,从来不止是星炬源头,更是……‘时间’本身。”
林清羽毫不犹豫,飞身上前收取第五块碎片。碎片入手瞬间,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关于星海航路,关于时空迁跃……星炬的光芒在她手中前所未有的炽亮。
“我们走!”她霍然转身,眼中星瞳燃烧着决然的火焰。
归途已被封锁,家园危在旦夕。前路强敌环伺,盟友身份成谜。
建木悲歌·星火燎原
碧落天城,已不复往日仙气缭绕、生机盎然的景象。
通天彻地的生命建木,此刻主干上缠绕着无数污秽的黑色锁链,锁链上符文闪烁,不断抽取着建木的磅礴生机,转化为沉沦死寂的黯蚀之力。原本翠绿如玉的枝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天空被一层不祥的暗紫色帷幕笼罩,那是“葬星计划”启动的征兆——归墟的力量正在被强行接引至此。
喊杀声、兵刃碰撞声、法则崩灭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永黯司的主力大军如同黑色的潮水,冲击着碧落天城残存的防御光罩。猎黯者组成战阵,刀光撕裂苍穹;蚀魂使隐匿于阴影,发出侵蚀神魂的尖啸;更有数名气息恐怖的寂灭爪牙,高踞虚空,操纵着法则级别的寂灭风暴,不断消磨着建木的根基。
天城修士与娜迦族战士拼死抵抗,碧波与星光交织,却在绝对的力量与诡异的侵蚀下节节败退。战线,已然推进到了建木主根之下!
“坚守!为了家园!”素衣清叱,娜迦血脉全力激发,引动残存的水元化作滔天巨浪,暂时逼退了一波猎黯者的冲锋,但她脸色苍白,显然消耗极大。
离朱更是成为了众矢之的。三名寂灭爪牙同时盯上了她,燃烬星火的力量被某种特制的黯蚀法器不断压制,金红色的火焰范围被迫缩小,她嘴角溢血,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决绝的悲壮。御衡并未直接出手,他悬立于建木之巅,冷漠地俯视着整个战场,手中托着一枚不断旋转的、由扭曲时空构成的黑暗晶核,正是它在持续污染建木,接引归墟之力。
就在天城防线即将彻底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璀璨如旭日的星辉,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暗紫色的天幕!星光过处,污秽锁链发出“滋滋”的灼烧声,黯蚀之力如冰雪消融。
一道身影,沐浴在纯净而磅礴的秩序之光中,踏破虚空而来。正是林清羽!
她双眸之中,星瞳已化为纯粹的银色,仿佛倒映着宇宙生灭的轨迹。她手中并无兵刃,只有三枚长约尺许、完全由星炬光芒凝聚而成的“法则定元针”!
“建木乃生命之源,岂容尔等污秽!”林清羽声如清泉,响彻战场,带着一股抚平混乱、定鼎乾坤的力量。她目光一扫,瞬间洞察了整个战场的“病根”——建木主干上那枚黑暗晶核,以及它与无数锁链构成的庞大污染网络。
“第一针,断源截流!”
她玉手轻扬,一枚法则定元针破空而出,并非射向任何敌人,而是精准无比地刺入了污染网络的一个关键能量节点。针落,那一片区域的锁链光芒骤然黯淡,抽取生机的过程被强行中断!
“第二针,疏导归正!”
第二针紧随而至,刺入建木主干被污染最严重的一处。星炬之力化作无数细微的秩序之光,如同最高明的医者,疏导着淤积的黯蚀之力,并将其缓缓引导、排出建木体外!建木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竟有几分被治愈的舒缓之意。
“林清羽!”御衡终于动容,冰冷的眼眸中首次出现波动,“你竟能如此运用星炬之力?!”他不再旁观,屈指一弹,一道扭曲时空的黑色波纹直袭林清羽,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橡皮擦去,留下绝对的虚无。
“你的对手,是我!”离朱长啸一声,不顾伤势,燃烬星火催至巅峰,化作一道金红光柱,悍然撞向那黑色波纹!
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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