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吴国,地处东南,灵脉不显,物产不丰,更兼……多年来受制于太初云府,供奉颇巨,却所得有限,纵有国主勤勉,贤才辅佐,在此大争之世,又能支撑几时?三十五国中,吴之实力位属后列,个中艰辛,国主心中应有明鉴。”
慕容拓面色不变,但袖中的手已悄然握紧,方原的话语,字字如针,精准刺中他心头积郁已久的隐忧。
方原察觉到对方细微的情绪变化,继续平静说道:
“仙道贵生,亦讲缘法,我渊崖道门,愿结此善缘,若吴国愿尊我渊崖为护国仙宗,昔日太初云府施加于吴国之上下桎梏,我渊崖一力承当,必不使其成为吴国负累,此外,我门更可引灵脉,以镇国运,助吴国在这乱世中,开拓一番新天地,而非仅仅苟安于一席之地。”
慕容拓目光锐利起来,沉吟片刻,低低道:
“贵宗如此好心,可有什么条件?”
方原袖中悄然滑出一枚样式古朴的令牌,其上云纹环绕,隐隐有灵光流转,他将那令牌虚托于掌上,沉声道:
“吴国需尊渊崖为护国仙宗,与那云府一刀两断,开放境内,允我门人自由往来,遴选灵根,采集山川灵物,此外,需请国主择吉日,亲赴我渊崖祖庭,焚表祭天,昭告东域列国仙凡。”
他稍作停顿,语气微缓道:
“至于往年供奉太初云府之份额,我渊崖可只取七成,余下三成,可充吴国国库,以显诚意,此乃仙凡互助,各取所需,国主不妨思量思量。”
这条件,虽仍涉及国本,但相比太初云府的索取,已然做出了让步,慕容拓沉默着,目光再次投向殿外纷飞肆虐的大雪,仿佛要从那混沌中看清吴国的未来。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无奈道:
“仙师可知,吴国立国数百载,世代传承,与那太初云府,渊源亦深,牵涉甚广,岂是朝夕之间便可轻易割舍?”
方原闻言,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反而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
“国主,草木依附水土而生,乃是天地至理,然水土若已贫瘠,甚至含有毒质,若不思改易,唯有枯萎一途,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坚守故旧固然可敬,然大厦将倾,独木难支,太初云府予取予求多年,可曾真正助吴国强盛?如今吴国之势,内无丰沛灵源以滋养根基,外有虎狼强邻觊觎疆土,若再无仙宗真心实意加以帮衬,依在下浅见,恐不出数十寒暑,宗庙倾颓,社稷易主,只在弹指一挥间。”
他抬起手,并未见有如何动作,殿外一片鹅毛般的雪花竟似被无形之力牵引,穿门而入,轻盈地落于他掌心。
那雪花非但不化,反而瞬间凝结成一枚剔透冰晶,内里灵光氤氲,却散发出不容忽视的寒意。
方原把玩着那片冰晶,淡淡道:
“一念之差,天地悬隔,或如这寻常雪花,终将消散于天地,无痕无迹,或可化为稳固山河,延续国祚之基石,我渊崖一诺,重逾昆仑。”
殿外风雪声似乎更急了,疯狂呜咽着拍打窗棂,仿佛在催促着殿内之人的决断。
慕容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沉思良久,方才带着疲惫与挣扎,低低道:
“方仙师所言,事关国本,千钧之重,且容我……思量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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