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强压下焦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清冷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父亲与苏吕,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苏吕的指尖在金针上时而迅疾如风,时而缓慢如凝,引导着真气小心翼翼地梳理林震岳体内乱如麻的阴寒之气,一点点将其逼出,同时护住脆弱的心脉与受损的神经节点。
这过程精细得如同在豆腐上雕花,容不得半分差错,消耗的心神与体力难以估量。
半小时后,苏吕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色微微发白,动作缓缓停下。他逐一收回林震岳身上的金针。
再看林震岳,虽依旧虚弱,身体的颤抖却明显减轻,脸上的痛苦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疲惫后的松弛。
更令人振奋的是,他那双原本浑浊失焦的眼睛,此刻竟清亮了许多!老人努力转动眼珠,看向床边的林晚秋与林夫人,嘴唇嗫嚅着,声音虽含糊,却依稀能辨出两个字:“晚…秋…别…怕…”
“爸!”林晚秋再也忍不住,扑到床边紧紧抓住父亲的手,泪水决堤而出。
整整三年了,父亲终于能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林夫人也泣不成声,捂着嘴泪水直流。
张维民盯着监测仪器上明显平稳的生命体征与脑电波图,激动得双手发颤:“奇迹!这简直是奇迹!”
“只是初步疏导了郁结的寒气,护住了本源。”苏吕擦去额角的汗,声音带着一丝疲惫,“阴寒侵蚀日久,髓海损伤非朝夕可愈。接下来需按时服用我开的汤药,配合张主任的复健方案,至少静养三个月,方能见到明显改善。”
“明白!明白!多谢苏神医!您就是我林家的大恩人啊!”林夫人连连道谢,语无伦次。
林晚秋擦干眼泪,站起身转向苏吕,清冷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感激,深深鞠了一躬:“苏先生大恩,晚秋铭记于心!林家上下,永世不忘!”这一刻,这位冰山美人心中筑起的高墙,在苏吕面前轰然倒塌,只剩下由衷的敬佩与感激。
“苏神医辛苦了!快请坐!”张维民连忙搬来椅子,态度恭敬得如同学生面对师长。
就在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敲响,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年轻医生探头进来,是张维民带的博士生李明。
他神情倨傲,扬声道:“老师,赵副院长那边催问老爷子的会诊方案…”目光扫过略显疲惫的苏吕,看到老师对苏吕的恭敬,又瞥见林晚秋对苏吕的鞠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与不以为然——一个这么年轻的中医,能有多大本事?怕是用了什么江湖手段暂时缓解了症状吧。
张维民眉头一皱,正要呵斥李明不懂规矩,苏吕却摆了摆手,对林晚秋道:“林小姐,借纸笔一用,我开个方子。”
“好!”林晚秋立刻取来纸笔。
苏吕提笔蘸墨,龙飞凤舞写下药方。药材虽有几味珍稀,但以林家的能量不难寻得,他还特意注明了几味主药的炮制火候与入药顺序。
李明凑近了些,伸长脖子盯着药方,忍不住嘀咕:“犀角、麝香、百年野山参…这方子药力也太猛了吧?老爷子现在身体虚弱,虚不受补的道理都不懂?还有这几味药的配伍,似乎有点冲突啊…”他语气带着刻意的质疑,显然想在老师和林家面前显露自已的“专业”。
张维民脸色一变,刚要斥责,苏吕已放下笔,眼皮都没抬,平淡的声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药性相冲?你是指‘犀角’之寒凉与‘附子’之辛热?还是‘麝香’开窍通络与‘朱砂’安神镇惊?”
李明被问得一滞——他刚才不过是习惯性挑刺,根本没细看配伍。
苏吕继续道:“犀角镇心凉血,解陨石阴寒深入髓海之毒;附子大热回阳,驱散脏腑沉寒。二者看似相冲,实则以‘炙甘草’为君调和,一清一温,一攻一守,并行不悖。麝香开窍,引药上行入脑;朱砂安神,镇守心神。二者相合,通而不散,镇而不滞。君臣佐使,各司其职,何来冲突?”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向脸色涨红的李明:“至于虚不受补…林老本源虽亏,但体内阴寒盘踞如同坚冰,非此等阳刚猛药不能破冰。
辅以我针法护住心脉,正是以攻代补,驱邪扶正之道。这位李医生,若不懂其中关窍,还是慎言为好。人命关天,非纸上谈兵。”
一番话条理清晰,药理透彻,字字珠玑,像无形的巴掌,扇得李明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他这才惊觉,眼前这年轻人在中医上的造诣,远非自已能企及。
张维民狠狠瞪了李明一眼,斥道:“不懂就闭嘴!好好跟苏神医学着点!”转头对苏吕满脸歉意与钦佩,“苏神医见谅,学生无知,班门弄斧了。您这方子配伍精妙,胆大心细,张某佩服之至!我这就安排人按方抓药,严格按您的要求炮制!”
林晚秋清冷的眸子扫过狼狈的李明,又落回苏吕身上,眼底深处的异彩愈发明亮。
这个男人,不仅医术通神,这份渊博与从容,更令人心折。
江小雪抱臂站在一旁,冰蓝色的眼眸望着苏吕侃侃而谈、轻易碾压质疑的模样,红唇微微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看,这就是她看中的“债户”——虽然,这“债”好像越来越难收回来了。
她目光转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暗道:赵天麟该知道消息了吧?京都的风,要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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