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庄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热气,呷了一口,眉眼弯弯:“还是你这里的茶最合我心意。”
甄嬛看着她满足的模样,心里却莫名地掠过一丝不安。那药方静静地躺在眉庄膝上,在透过窗棂的日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那就好,”她终是弯起嘴角,握住沈眉庄的手,“眉姐姐若是早日得偿所愿,我也就放心了。”
窗外蝉鸣声声,搅得人心绪不宁。甄嬛低头抿茶,将那份隐隐的不安,随着清茶一同咽了下去。
在各种阴谋悄然酝酿之际,年羹尧在西北镇守打退了罗布藏丹津的偷袭部队,上表邀功。
御案之后,胤禛的眉头紧锁,几乎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手中紧握的,正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西北军报。
若是捷报,本该令人振奋,可这字里行间透出的倨傲与浮夸,只让他心头的火气一层层往上涌。
年羹尧在奏章中,以极其详尽乃至夸张的笔触,描述了如何识破罗布藏丹津部的偷袭意图,如何排兵布阵,如何英勇退敌,斩首多少级,缴获辎重若干……通篇下来,尽是“仰赖皇上天威”、“臣竭尽全力”之类的套话,但其核心,无非是两个字——邀功。
“呵,”胤禛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将奏章重重拍在案上,“区区百人规模的试探性偷袭,也值得他年大将军如此大书特书?”
他站起身,在御案前踱步。
西北边境,此类小规模的摩擦试探,本就是常态。先帝在位时,裕亲王镇守西北,处置得宜,多次化解此类危机,也从未见其如此沾沾自喜,上表请功。
即便是皇阿玛晚年,年羹尧初掌西北兵权时,也曾打过几场不大不小的胜仗,那时的奏报尚且知道分寸,胜绩往往一笔带过,重点在于陈明边防态势与后续安排。
可现在呢?
胤禛的目光再次扫过那本奏折,只觉得上面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张牙舞爪地炫耀:看,没我年羹尧,西北防线顷刻便垮!这大清江山,全靠我年某人在支撑!
一股难以言喻的厌恶与气恼直冲顶门,他年羹尧莫不是忘了,谁是君,谁是臣!这大清的江山,是他爱新觉罗家的江山,不是他年羹尧的!
越想越气,胤禛猛地抓起那本奏章,手臂一挥,将其狠狠地掼到了一旁。奏章撞在堆叠的文书上,又滑落到光洁的金砖地面,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侍立在一旁的苏培盛浑身一激灵,本就微躬的身子瞬间又矮了几分,恨不得将脑袋埋进胸膛里,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生怕一丝声响吸引了盛怒中帝王的注意。
皇上此刻正在气头上,若是问起他对年大将军此奏甚至华妃的看法,他一个奴才,说好说坏都是错,哪边都开罪不起。
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角落冰鉴里冰块融化时极轻微的“滴答”声,以及皇帝那压抑着怒火的、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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