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悲愤、所有的敌意、所有的压抑,在这一刻,都被这石破天惊的质问彻底冻结!
安郡王李泓猛地瞪大了浑浊的老眼,难以置信地看向霍莽身后那个一直低眉顺眼、毫不起眼的老太监王德全。
李明珠捂住了嘴,小脸上满是震惊。
清流官员们更是如遭雷击,骇然失色!
北境狼庭?!
这四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更是狠狠砸在霍莽那“定策元勋”、“北境屏障”的巍峨牌坊之上!
霍莽的身形,第一次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僵硬!
他猛地转头,那双睥睨天下的鹰目,第一次出现了剧烈收缩的惊骇和难以置信!
他死死盯着范尚,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奴才!
“你……你这奴才!安敢在此妖言惑众,污蔑朝廷重臣!!”
霍莽的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嘶哑和震怒,如同受伤的猛兽在咆哮。
他身后的王德全,更是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眼中充满了灭顶的恐惧!
“污蔑?”范尚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笑意。
他不疾不徐地从袖中缓缓掏出一物。
正是那块从废井石栏截获的、刻着北胡图腾的黑色石片!
他将石片高高举起,让灵堂内所有人都能看清那上面诡异而陌生的印记!
“此物,乃昨夜相爷派出的死士,欲从冷宫废井处传递之物!其上图腾,乃北胡王庭鹰隼部秘传信符!而接收此物者,正是王德全的心腹小太监小禄子!证据确凿,人赃并获!”
范尚的声音如同冰锥,字字诛心,“王德全,根本就是潜伏大燕宫廷数十年、窃取机密、图谋不轨的北胡细作!相爷!您这位掌控宫禁、常伴君侧的心腹大总管,竟是敌国奸细!您这定海神针,守的到底是什么?!您这擎天玉柱,立得又是否安稳?!”
“住口!!!”
霍莽的理智之弦,在这一连串如同重锤的指控下,彻底崩断了!
范尚不仅当众点破了王德全的身份,更是将废井死士失手、信物被截之事赤裸裸地揭开!
这无异于将他霍莽剥光了扔在天下人面前鞭笞!
巨大的羞辱、被愚弄的狂怒、以及那“通敌”罪名可能带来的毁灭性后果,如同滔天巨浪瞬间吞噬了霍莽!
什么权谋算计,什么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在这一刻统统化为乌有!
“锵啷——!”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炸响!
霍莽腰间的定国宝剑,竟被他盛怒之下,悍然拔出半截!
“范尚!你这构陷忠良、惑乱朝纲的阉狗!老夫今日便替天行道,斩了你!!”
剑光森寒,杀气滔天!
灵堂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霍莽这当众拔剑的疯狂举动惊呆了!
安郡王等人骇然失色,霍莽身后的两名护卫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手已按上腰间刀柄。
李明珠更是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抓紧了安郡王的衣袖。
而范尚,直面那几乎触及皮肤的冰冷剑锋,身体却如同钉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和被逼到绝境后的火焰!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霍莽的暴怒拔剑,正是他精心算计、推波助澜所求的!
图穷匕见!
烛火在剑锋上跳跃,映照着霍莽因狂怒而扭曲的脸。
也映照着范尚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惧色的眼。
两人之间,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
只剩下那半截出鞘的利剑,在森冷的杀意中,发出无声的嗡鸣。
剑拔弩张,生死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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