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动声色地瞧了玄烛一眼,心道,终于有了软饭硬吃第二人,吾辈不孤!
在哥哥又爱又恨的眼神中,顾烟杪挥别了皇宫,上了花轿马车。
等她坐在马车里的软垫上,才觉出疲惫来,但今日离结束还很远。她不禁哀叹一声,不论从古至今,成婚真是体力活儿啊。
京城的街道两旁,一路上欢庆声不断,平民百姓们知道这是玄侯爷与南安公主的婚礼,都很是热情地出来呐喊送礼,着实让顾烟杪受宠若惊,但此时却不能像之前一样同他们打招呼。
不过她有白果,带着侍女们跟在马车后面,边走边将篮子里的糖果洒给路边凑热闹的人们,其中还掺着不少银果子。
这也算是意外之喜了,毕竟公主向来大方。
直到两人结束了祠堂磕头拜位,马车才终于抵达了公主府。
这一天折腾下来,顾烟杪头昏脑涨,只记得顶着千斤巨石到处磕头了。
玄烛知道她必是累极了,扶她下了马车后,牵着她到了主院。
顾烟杪视线受阻,只能被那只手引着向前走,也不知为何,明明已经牵过无数次了,此时却仍然觉得温暖而心动。
公主府阖府上下皆是喜气洋洋,亲朋好友簇拥着观礼,看他们拜过天地后入了正房。
床上洒着红枣花生桂圆瓜子,顾烟杪坐在边沿,玄烛按规矩用秤挑开红盖头,那双转盼流光的眼眸终于能正正当当地凝视他。
合卺礼结束之后,顾烟杪才算是能歇下来,而玄烛则是要去外间招待宾客。
不过他也没忘记饿着肚皮的顾烟杪,遣了白果给她送了餐食,以及一壶她馋了很久的桃花酿。
难得解馋,顾烟杪就着小菜干了大半壶酒,脸上飞起红晕。
此时余不夜悄悄摸了进来,红着脸给她塞了本画册,还小声解释道:“本不该我给你的,但你娘家无女眷,其他人身份又不够……”
顾烟杪没看就知道是什么,接过来随意翻了翻,很是不在意地又还给了余不夜:“这有什么,我还看过更劲爆的。”
余不夜:“……???”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公主。
她疑惑地看向顾烟杪,视线又转移到桌上的酒瓶……好的,明白了,这兄妹俩一个德行,喝酒上头后就开始放飞自我。
果不其然,已然面色绯红的顾烟杪神秘兮兮地凑近余不夜,叽叽咕咕地跟她说悄悄话:“就是酱酱酿酿,和酿酿酱酱的那种,你知道吧?”
余不夜闻言瞳孔地震,有些脸红地捂住嘴:“……”
我不知道,但这确实很劲爆。
两人开始悄咪咪地讨论些有的没的,着实是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而且讲的那个异常豪迈,仿佛经验十足得心应手,听得那个反而胆战心惊,心说还能这样啊?又忍不住地想继续听下去。
就在这时,外间传来了声响。
是酒宴散场了,玄烛终于回来了。
他酒量尚好,这种程度也只是微醺,面色泛红,带着些微酒气,眼神却十分清明。
“你们在聊什么呢?”他状似随意地问道。
余不夜立马站了起来,假笑着告辞了,只留下劲爆话题戛然而止的顾烟杪坐在床边,独自面对这尴尬的场面。
顾烟杪一瞬间酒醒了一半。
玄烛扯松了领口,坐到她身边来,醉玉颓山般靠在她肩上,带着酒气的热量瞬时将她包裹,陌生而滚烫。
他自然而然地抓过她的纤纤玉手与之十指紧扣,又俯身至她耳边,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轻声问道:“真的那么劲爆吗?你想试试吗?”
顾烟杪下意识竟瑟缩了一下,哈哈笑一声:“也、也没有……”
说完之后她愣住了,这剧情不对啊,平时喝酒之后都是她调戏他的份儿,怎么今天一开始就被反调戏了?她不能输。
于是顾烟杪皱起眉头,严肃地看向玄烛:“但是如果你想要,我也没问题。”
见她这肃然的小模样儿,玄烛情不自禁闷笑出声。
添了酒气的他也比平日放松些许,少了些冷冰冰的气质。
他捏捏她的脸:“先换衣沐浴吧。”
顾烟杪回过了神,强装镇定地嗯了一声,唤了侍女来拆这一头的珠翠。
趁着这个档口,玄烛便先去洗漱了。
木澡盆里热气蒸腾,顾烟杪泡了半晌,才算是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回想起方才的大言不惭,莫名觉得脸上有些臊得慌,但随即又嘿嘿嘿笑出声来,往下一滑,泼了自己满脸的花瓣水。
待她浑身香喷喷地从浴室出来,玄烛早就斜靠在床头歇息,静谧而安逸的氛围中,他垂眸随意地翻着一本书卷,旁边点着一豆烛火,燃烧着的火焰在他墨玉瞳仁中跳跃着。
以往的玄烛为了行军打斗便宜,向来只穿黑色劲装,一头黑色长发也是梳成利落的高马尾,有时也束成简练的发髻,英气十足,俊逸潇洒。
但此时,他只穿了雪白的中衣,墨色青丝披散在肩背,带着微微的湿意,仿佛一把柔顺的海草。
散落长发的玄烛气质并不如平日冷傲,反而柔和得似水朦胧,修长的脖颈下,是略微袒露着的胸膛。
他转眸看向她时,左眉微微一挑,唇角也勾起:“怎么傻站着?过来。”
顾烟杪闻言乖乖从床尾爬上去,伸手就往他的书卷上摸。
她柔软的指尖仿佛带着缠绵之意,细腻而温暖的掌心触及到了他骨节分明的手,小小一块的皮肤被带起一阵战栗……而后是线条优美的手臂,若即若离的引诱顺流而上,最终被他一把捉住。
玄烛一顿,将书本放下,审视着眼前面露无辜之色的新娘。
她俏皮地眨眨眼,长翘的睫毛上沾着露水似的,轻轻落了下来,点缀在红唇上。
他将那纤纤玉手送至颊边,偏头印上一吻,顾烟杪却作势要抚摸他的脸,结果那不安分的指尖却恶作剧似的划过他的耳垂,留下一串带电的火花。
她凑上前去,伏在他胸膛上,有一下没一下地亲他的唇瓣,见他并不阻止,又毫无章法地亲他的下巴与脖颈,最后咬在了喉结处。
玄烛今夜却不似曾经被她逗趣时那般窘迫,而是直接揽住了她的腰。
两人颠倒换了个位置,他撑着枕头垂眸瞧着她,撩起一缕她的暗色发丝,带着淡淡的幽香,他把玩着,细细研磨,就像她曾经对他那样。
半晌,视线方游移至她熠熠生辉的眸子里,这才俯身深深地吻了下去。
跳跃的烛火将他们的剪影映在墙上,晃晃悠悠地投出斑斓的重影,他们的长发不分彼此地绾结缠绕,或许结发为夫妻便是如此,心心念念着一寸同心缕,盼的皆是百年长命花。*
很久以前顾烟杪便觉得玄烛身上有狼一般凌厉孤傲的气质,事到如今,他几乎将她吻碎在怀中,脖颈处被轻咬得留下齿痕时,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半夜三更,顾烟杪有些口渴,她坐起身,给自己披上一件单薄的绸衣,越过玄烛的身体,伸手去够桌案上的茶盏。
“要喝水么?我给你拿。”
玄烛长臂一伸,将茶盏拿了过来,另一只手仍半抱着她。
窗外的月色落在他清俊的侧脸,眉目间是难得的慵懒闲适,注意力却全然放在她每一个动作上,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勾着她的发梢,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
顾烟杪喜欢极了他千载难逢的散漫模样,像猫尾巴一样控制不住地勾人,于是她喝完水后,又乐此不疲地对他亲亲脸摸摸手,并不深刻,只是本能地表达亲昵。
玄烛由着她闹,而后干脆坐起身,从背后抱住了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秋天夜里凉,温度也降下来了,你冷不冷?”
他的呼吸就在耳畔,把顾烟杪的耳朵弄得痒痒的,她微微偏开头,嬉笑道:“不冷。”
她这年纪,眉眼仍留着少女的青涩,举手投足又有几分惑人的韵致,一颦一簇都是不自知的目挑心招。
玄烛扯一把她的绸衣,露出圆润的肩头。
他惩罚似的咬一口:“再回答一次,冷不冷?”
“冷,但你抱着我就不冷了。”顾烟杪顺着他幼稚的问题回答,蓦然转头看他,却见到他澄净的眸子里映出窗外明亮的圆月,情不自禁弯了唇角。
“你笑什么?”玄烛将她的衣领理好,又扯了被子来盖住她的腿。
她伸手抚摸上他的脸,轻声说:“我在看月亮。”
玄烛的眼睫低垂,蹭着她细腻的手心,低声问:“杪儿,你知道我名字的含义吗?”
“知道呀,玄烛的意思是月亮。”顾烟杪擡头,看着温柔而璀璨的月亮,“月光遍地,天上的月亮却只有一个,那是全人类浪漫的信仰,谁也够不着。”
她在清冷安静的溶溶月色下与他拥抱,吻他已然湿润的眼睛。
“但你是我的玄烛呀,永远是我一个人的月亮,能有你相伴,此生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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