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还能骗骗孩子。
后来骗不住了。
因为孩子有电话手表。
她也一遍遍给沙姐打电话。
她不会打字,一条又一条语音发过去。问沙姐是不是不要她了,不喜欢她了。
程泳沙夹在两母女之间动弹不得。
她没想到自己离开,锲而不舍找她的竟然是她伤害最深的两个人。
詹嘉彤问女儿,知不知道沙姐在哪里。
一开始,小孩不肯说。哪怕面对最亲爱的妈妈,她也信守对沙姐的承诺——绝不告诉别人她在哪里。
“我怎么算别人呢。熙熙。”詹嘉彤对女儿说。“我是你妈妈,是自己人,不算别人呢。”
“可是……”
“可是沙姐也没说清楚,对不对。要不你打电话再问问她。我猜,她肯定也不认为熙熙妈妈是别人。”
詹奕熙瞧着妈妈。
妈妈抱着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脚底下,还有一只小狗,蹦蹦跳跳。总想咬詹嘉彤的裙边。
它是辛定平买来哄小孩的。
知道小孩不怕狗了,马上买一只回来做彻底脱敏训练。刚巧旁边一户邻居家的边牧刚下崽,一个多月刚断奶的小狗崽,不大不小,现在养起来刚刚好。
只有幼儿园文凭的詹奕熙很快被妈妈绕晕。
老老实实地把沙姐给她发的语音留言放给妈妈听。
詹嘉彤听完只想笑。
果然没跑多远。
就躲在之前她们去过的那家可以露营的酒店呢。
不用想,程泳沙肯定天天窝在酒店负一楼的游戏厅里推币呢。
詹嘉彤没有告诉任何人。
一个周末,她独自开车去把程泳沙接了回来。
辛学宇要跟她一起去,被詹嘉彤拒绝了。“我连熙熙都不带,还带你?”天气热起来,她才不想让小孩在露天地玩耍玩到中暑。
“你什么意思?”
“那是小孩玩的地方,你去干什么。”
“我陪你。”
“不用。”
“你不用管她,她待腻了自然而然会回来。”
詹嘉彤不这么想。
她不希望程泳沙觉得自己不重要。似乎她的消失,无关紧要。每个人过着自己的日子,有她没她都可以。
一颗心,就像一盏油灯,时不时地修一修灯芯,添点油,它才会一直亮下去。
人的心,又不像一盏油灯,不管不顾任由它灭了,就很难再把它点燃。
詹嘉彤猜的没错,程泳沙窝在酒店里每天三点一线。房间、餐厅和游戏厅。连酒店大门都不肯迈出一步。
心情阴郁的人,看见太阳都觉得刺眼。天空蓝不蓝,云彩美不美,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无法共情美好的事物,也无力挽回糟糕的局面。
作为害人害己的始作俑者,程泳沙觉得自己不配活在世界上。羞耻感和愧疚感的联合绞杀,快要把她废掉了。
她大把大把的将游戏币塞进推币机,机器大口大口地吐出更多游戏币。多到她用一筐币,换来了三筐币。
越推越没意思。
无聊的狂打哈欠。
看了看时间,还没到吃饭点,不如等开餐吧……吃饱饭才睡得着……
正想着,忽然有人拍她肩膀。
她懒得理,抖了抖肩膀。
那人拍的更起劲了,她歪过身子躲开。
还在拍!
拍出程泳沙的火气,“腾”一下站起来,也没看清来人是谁,张嘴就骂,“拍你妹啊!不知道人肩头三把……火……”
看清是谁后,嚣张气焰一下子被水烧灭似的。她缩了缩身体,低眉顺眼,委委屈屈。
屁股坐回凳子上,却不小心坐空了,手一伸直接打翻三筐游戏币。
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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