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见见妈妈，妈妈见见孩子呀。孩子还能跟哥哥玩会一会儿。是不是呀，詹奕熙。”程泳沙低头问小孩。
一句话直接把匡毅后面的话堵回嘴里。
他没想过这个答案。
离婚之后，孩子一人一个。各过各的生活，他没考虑到两个孩子之间兄妹情深。最后摸了摸鼻子，朝着虚空讪讪一笑，翻身继续刷视频。
冯玉玲喊了一声，“吃饭了。”
“哦。”匡毅应了一声。
“给我一个…粉色的小熊发夹。”程泳沙说，詹奕熙拿出一个递给她。
冯玉玲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看见满桌狼藉，没好气地又喊了一声，“吃饭！”
匡毅腾一下从沙发上坐起来，瞅见他妈脸色愠怒地站在餐桌旁。马上反应过来，火速过去收拾桌子上的塑料袋、纸巾盒之类的。
“真是！没点眼力见！”冯玉玲瞥了一眼程泳沙，指桑骂槐道。
可惜这招对程泳沙没用。她根本不知道吃饭前要收拾餐桌，或者说还没有形成这种条件反射。因为不管在以前的家里吃饭，还是在以前的婆婆家吃饭，她只管等着吃、吃完下桌就行了。
辛学宇和他妈一样，爱收拾，爱干净。也不要别人帮忙，别人帮忙等于添乱。
所以迄今为止，冯玉玲只对一件事判断无误。那就是程泳沙没有家教。
包括她妈妈在内，没人教过程泳沙为人处世的基本道理。有人打她，有人骂她，有人惯她，有人宠她，唯独没有人教过她最基本做人做事的道理。所有人天然以为随着她的年龄增长，她会无师自通，她会自学成材，她该明白的总会明白。所以她总是随性而为，然后从自己或是旁人的血泪教训里吸取经验。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程泳沙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爸呢？”她问匡毅。
冯玉玲天天住在儿子家里，程泳沙婚后几乎没见过匡顺。他就像一个失踪人口。
“对呀，我爸呢？”匡毅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个爸。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他是娶了媳妇忘了爹。
“别提他！提起他就一肚子火。”冯玉玲噔了儿子一眼。
匡毅识时务地闭嘴。
瞧他妈这样子，就知道他爸估计又换新舞伴了。匡顺喜欢跳舞，也喜欢会跳舞的女人，后者被他儿子完美继承。可是冯玉玲不会跳舞，也不愿意学，她觉得跳舞的女人都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扭腰摆臀、搔首弄姿，下贱。
但她拦不住匡顺十年如一日对跳舞的热爱。以前有个班上，他还知道收敛。自从退休后，恨不能泡在广场的喷泉里，只要音乐响起，他就变得婀娜多姿起来。
程泳沙支起耳朵听着母子俩的闲谈，不再说话。也不看谁的脸色，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她用公筷给小孩夹菜，告诉她只能吃八分饱。
詹奕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听不懂八分饱是多饱，但她知道这句话代表的意思：吃不完可以剩下。
“小孩子多吃点才能长个子。”冯玉玲说。
“吃多了会积食。”程泳沙说。
“没有那么娇气。”
“就是这么娇气。”
“你怎么回事？”冯玉玲又不高兴了，“做给你吃做给你喝，你还挑刺起来了？”她忘了自己做这顿饭的初衷，那就是哄程泳沙高兴点，离婚的时候给钱也爽快点。
因为詹奕熙在饭桌上，程泳沙不想跟她吵。让孩子看见大人争吵的丑态，是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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