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站在台阶上,看着人群里此起彼伏的哽咽,忽然对身边的林冲道:\"知道咱为啥绕过大名府吗?\"
林冲摇头。
\"因为大宋的禁军守不住这里的百姓。\"王伦望着暮色里的界河,\"朝廷上六贼,昏君谁也没心思看一眼雄州的土地被人抢,百姓被人杀。咱来,不是要跟大宋争地盘,是要在这燕云十六州的边上,给汉民撑个腰。\"
林冲握紧了枪杆:\"哥哥说得是。当年在东京,高俅他们只知道搜刮,哪管边境百姓的死活?\"
入夜后,李逵拎着只烤野兔闯进临时议事的房间,嘴里嚷嚷着:\"哥哥!刚才去巡街,见着几个兵丁在偷百姓的鸡,被俺逮着了!他们说...说反正官也跑了,不偷白不偷。\"
\"绑起来,明天当众打二十军棍。\"王伦没抬头,正看着许贯忠画的幽州地形图,\"告诉所有弟兄,在雄州,百姓的一针一线都不能碰。咱是来守土的,不是来当匪的。\"
李逵刚要走,又被王伦叫住:\"问问那些兵丁,耶律大石最近在涿州有啥动静。\"
等李逵走了,宗泽才道:\"王上是想趁热打铁,取涿州?\"
\"不急。\"王伦指尖落在界河上的浮桥,\"还没到一碰就碎的地步。耶律大石是员猛将,咱刚占雄州,得先稳住民心,把田分下去,让百姓把春播种上。等他们觉得这地真是自己的了,不用咱喊,他们也会帮着守。\"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梆声敲得格外响。王伦想起白日里那瞎眼老婆婆的哭声,想起界河对岸辽军的营帐,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比在梁山时重了百倍。但他知道,宣和二年的这个春天,他们必须站在这里——因为再过两年,靖康的狼烟就要烧起来,而这片被宋辽反复撕扯的土地,将是抵御铁蹄的第一道防线。
\"让呼延庆明天带两艘船,沿界河往涿州去一趟。\"王伦合上舆图,\"不用带别的,就带些山东的丝绸和新米。告诉耶律大石,咱占雄州,是为了汉民的地,不是为了跟辽国开战。他若敢再越界抢地杀人,咱梁山军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宗泽躬身应下,转身时,看见王伦正对着界河的方向出神,月光落在他肩上,像落了层霜。他忽然明白,这个从梁山出来的\"草寇\",心里装着的,从来不止弟兄的义气,还有这片土地上千万百姓的生死。
第二日清晨,雄州的城门刚打开,就见百姓扛着锄头往城外的田里去。宗泽带着文吏在田埂上丈量,每定下一户的地界,就插块木牌,上面写着户主的名字。有个老汉摸着木牌上的\"王大柱\"三个字,忽然对着梁山军的营帐磕了三个头,说要让儿子去参军,跟着王上守地界。
王伦站在城楼上,看着田埂上晃动的人影,忽然对萧嘉穗道:\"把聚义厅的匾额找出来,挂在州衙后院。每月十五,咱就在那跟弟兄们吃酒,还叫'哥哥'。\"
萧嘉穗愣了愣,随即笑道:\"我这就去办。\"
春风吹过城头,带着泥土的腥气。王伦望着远处渐渐泛绿的田野,知道宣和二年的北上之路,才刚刚开始。但只要脚下的土地能长出庄稼,百姓的眼里能有盼头,这条路,就值得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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