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那年端午“原来我们见过,可……
“陈景豫!”
“这呢!”
万阳五年,阙州平阳街尽头,陈府门口的马车络绎不绝。陈频高升丞相,又赶着端午到来,陈家索性发了请帖宴请宾客。平日里与陈频不甚熟悉的人温润也都打点到了,好一堆人赶着这个时候来和陈频攀关系,一时间古典小巧的院子里塞满了人。
温润高声喊着陈景豫的名字,只看到一个半大小子从后院探身应答,跟在他后面的还有一长串小脑袋。
“收拾收拾吃饭!”温润转身要往厨房里走,没走两步又回过头,“你再把身上那件衣服弄脏,明天光着身子算了。”
“母亲,”陈景豫素来有孩子王的骄傲,突然被温润驳了面子,软声软气抱怨道,“再不成,我自己个洗。”
“我不是不让你玩,可你瞧瞧遥鹤和清晓,人家怎么就干干净净的,”温润放缓声气,将手里的碗碟交给身边的下人,走过来将陈景豫头上的枯草摘掉,“你就一天天带着郁妍胡闹,你孟叔叔要怪起来,你自己去说。”
陈景豫回头瞧见两个得了夸奖的人幸灾乐祸地朝自己挑眉,可等温润看向他们的时候两个人又恭顺地朝温润行礼,而孟郁妍像个小小的团子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陈景豫招了招手,小姑娘屁颠屁颠抱过来任他抱着。
孟郁妍不过四岁,说来奇怪,她与自己的亲哥不亲,倒是和陈景豫熟得紧。陈景豫努了努嘴,压下心里的委屈,笑眯眯地朝母亲贴过去。
“端午嘛,父亲给我派了任务的,院子里那些草药要赶着宴席结束都用香囊包装好。他说来的人他不一定都能说上话,总不能让人空手回去。我们几个的饭您让婆婆单独盛出来,我们就不去凑热闹了。”
所以衣服弄脏这件事真怪不了陈景豫,陈频难得指使他做点事情,他一大早就拉着孟家和苏家的小子去了药材铺。苏清晓自告奋勇配香,陈景豫就不好再使唤他搬药材,孟遥鹤则一副置身事外只是来看看的样子,陈景豫也使唤不动他,最后只有孟郁妍乖乖跟着他,一大一小两个影子往返在陈府和药材铺间。
“他倒是会给你指活,他人呢?”
陈景豫摇了摇头,温润又扭头看着其他小孩,大家全都睁着迷茫的大眼睛回应着她。
“这么说你还比他靠谱些,”温润叹了口气,将陈景豫脸上的尘灰抹净,“等会你林叔叔也要来,不知道他会不会带那两个小的,要是带来了你就照看点。我要忙着应付大的,没空再管你们这些小的了。”
陈景豫点点头,他对于林均许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上次来阙州给陈频道贺,那时候陈景豫还缩在母亲怀里,因为林均许来晚了而和他闹过脾气,不过林均许脾气好这件事陈景豫到现在也还记得。
“母亲去忙,后院的事情我一准安排妥当。”
陈景豫自信地拍着胸脯,他身前的孟郁妍就学着他的样子趾高气昂地道:“温姨姨放心,我能帮着豫哥哥。”
温润被小郁妍的动作萌化了心,蹲下身又是亲又是抱,她是喜欢陈景豫,可当初她还是一心想要个闺女。苏门三子里又偏偏只有孟知参得了个姑娘,她那时候别提多羡慕了。
等温润一走,陈景豫气冲冲回去给苏清晓和孟遥鹤一人一脚,三个人不出意外扭打在了一起,直到每个人都变成灰头土脸的样子,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不打了”,他们竟真的停下了动作,倒头躺在草药堆上。
“景豫,”苏清晓侧过头看着陈景豫,下意识揉了揉被陈景豫乱拳打中的下颚,“你这身手,以后能做武将。”
“我才不要,我要继承我父亲的衣钵,做丞相!”
苏清晓目光暗了暗,小声应道:“可丞相只有一个。”
陈景豫没有听懂苏清晓的话,他也打算深究,他翻身踹了踹孟遥鹤的小腿,“话说,你爹今天怎么到现在都没来?”
孟遥鹤摇了摇头,冷冷地驳了一句:“你问我不如问你爹,能找到你爹的地方,就能找到我爹。”
“你爹又不是我爹的影子,他就没什么自己要做的?”
这回孟遥鹤没有立刻回应,他朝后仰着脑袋,整个人被草垛包裹着,他还在苏清晓的话里没出来。孟郁妍瞧得出哥哥心情不好,悄悄靠近他,最后紧紧挨着孟遥鹤。
“你怎么了这是?”
苏清晓应声也起身去看,只瞧见孟遥鹤紧闭双眼,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并没有要搭理陈景豫的意思,他用手撑着孟郁妍的脖颈,让她尽量舒服地靠着自己。
“你们说,”不知过了多久,孟遥鹤突然开口,“咱南魏的将军当真不值钱吗?我听说北梁陆家威风得很,天下谁人不识君。”
“那是人北梁,他们本来就是靠兵马立身的,我们南魏崇尚以德服人。”
陈景豫刚说完,孟遥鹤嗤笑道:“可是若有一天人家打到家门口了,我们要跪着把命送出去吗?到时候和人家的兵马论德,人家听吗?”
孟遥鹤的话说得直接,连带着将夏夜的风都降了些温度,陈景豫思索着他的话半天没有再出声,苏清晓又躺回了自己的位置,他睁着眼看天上的星星,启明星的位置忽明忽暗。
苏清晓听爷爷提过一嘴,南魏这样下去不行。他没有彻底理解苏扬的话,但是他觉得苏扬和孟遥鹤是一个意思。
“崇州兵马司使江子游到!”
突然,大门的候着迎宾的伙计朝院子里喊,陈景豫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快步走过去迎接。这时候宴席已经开始,除却他们几个小的还在屋外面逗留,几乎所以名单上的人都已经在正厅落座,温润听到声音走出来,看到陈景豫恭敬地朝江子游行礼,然后带着人往里走。
陈景豫有时候是玩性大些,可自己养出来的孩子自己最了解,温润嘴角轻轻扬起一抹笑容。陈景豫本质上比她和陈频都要稳,再加之从小养在阙州这样的地界,不出意外的话他会比陈频更有出息。
“母亲,”陈景豫把人带到温润面前,缓缓伏腰道,“江大人从崇州来,路上有事耽搁了,所以来迟了些。”
“没事没事,江大人请进。”
温润笑着朝江子游摆手,江子游一进屋,她才看到这人群后头还跟着一个小孩。
“你叫什么名字呀?”
温润弯腰和眼前的小家伙保持平齐,他看上去和陈景豫差不多大,眼睛亮亮的,皮肤白嫩,四肢纤细,温润一开始还错把他当成了姑娘。
“回夫人,我叫江渊。”
陈景豫也是这时候才真正注意到江渊,他从进来后自始至终没擡过头,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动,他又穿着一身灰黑色的衣袍,月夜下安静得像是一抹湖光月影。
“母亲进去忙吧,他交给我。”
温润应了声“好”,临走时拍了拍陈景豫的肩膀,又用手揉了揉江渊的头发。
“好了,不用拘着了,你会认药材吗?我们还剩点香囊没装完,一起?”
陈景豫一点也不客气,走过去挎住江渊的肩膀就将他带进了后院,他能感觉到江渊在与他碰触时身子一紧,他没有戳破江渊的紧张,反而尽量用无所谓的语气拉近和他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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