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妇人背过身擦了擦泪水。
谢为欢顿了顿,虽是不知妇人目的为何,但她能感知到并无恶意,转身跟着妇人进了禅房。
“来姑娘坐。”妇人给她倒了盏茶,“来,喝茶。”
“多谢。”谢为欢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迫切询问道:“婆婆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长得像谁?”
妇人叹了口气,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姑娘可知容家?”
“容家?”
谢为欢此前只听过别人提起几句,容家因叛国为李家得到皇位而得到重用,后来又因通敌被李家满门抄斩。
上次听说容家还是商陆提起的,她的容貌同容家嫡女容清相似,李珏才因此对她心生怜爱。
思此,她垂下眼,摇了摇头。
妇人停顿了些许,才开口:“容家因当年通敌之罪,被诛了满门,老婆子我啊,就是容家大姑娘的奶娘,有幸留有一命。”
“容家大姑娘?”谢为欢目光略带迟疑,“容清?”
“姑娘知道?”妇人说着说着又流下了泪水,“我家姑娘才华横溢,容貌绝色,怎料容家突生变故,亡时才十五岁。”
“我像她?”谢为欢追问道。
“像,姑娘的眉眼之间简直同我家姑娘一模一样,不知姑娘年岁几何?”
“十六。”
“十六……”老婆子目光猛地一顿,而后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是老婆子我疯了,怎能是?怎会是?我家姑娘二姑娘早就死了。”
闻言,谢为欢捏紧了手中茶盏,眉头深锁,“你是说容家还有位二姑娘?”
她竟从未听说过容家还有一位姑娘。
妇人:“我家二姑娘自幼体弱,被一直养在别院,那时我原以为二姑娘会侥幸活下来,怎料他们连一个六岁孩童都不放过。”
听此,谢为欢心中陡然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会不会是容家的二姑娘,
时间对得上,容貌对得上。
“姑娘别多心,只是老婆子我啊看人生情,姑娘怎会是我家二姑娘,我家二姑娘早死了,尸骨无存。”
“婆婆,容家二姑娘叫什么?”谢为欢眼眸一闪,她急切想知道真相。
“单名一个欢字,与大姑娘在一起便是清欢二字。”
“欢……”她不由自主蜷了蜷身侧的手指,商陆为她起的名字中,也带有欢一字。
种种巧合,谢为欢感觉从头到脚一阵恶寒,她若是容欢……
妇人见谢为欢神情不对,安慰道:“姑娘与我有缘分,就同姑娘多说了两句,我的话,您不必放在心上。”
“婆婆,无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心头一阵寒凉袭来,她只觉得此时的心像是有一股麻绳在乱拧,脚下的步子都无比沉重。
容欢二字,一遍遍回荡在耳畔。
走到门槛时,一个不注意竟要摔倒。
“姑娘!小心!”
“无事……”谢为欢扶住门,支撑住早已无力的身体。
……
这一路上,她摇摇晃晃地走着,身体像是一滩烂泥,耳畔什么声音都听不清,忘记了流泪,甚至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她叫什么,
她是谁。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行回大殿,这时商陆已经完成祭祖站在大殿外等着她。
见到谢为欢的身影后,商陆暗自松了一口气,吩咐道:“跟朕回宫。”
然,就在他转身要走时,谢为欢张了张嘴,忽地出声,“商陆……”
商陆闻言转身,皱起眉头,问道:“何事?”
而此时她却突然觉得喉间一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将话活生生咽了回去,咬着发白的嘴唇,“没……没什么。”
她不知道为何自己就是问不出口,
可能是害怕,怕她真的是容欢……
直到坐上车舆,也不曾问出自己心底的疑问。
……
回宫后,商陆并未同她说太多的话,只吩咐着晚时来永宁殿,而后直奔太极殿处理事务。
折腾一天,谢为欢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屏退所有婢女,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合窗前,任着凉风侵蚀她的身体,脑海中一遍遍回忆着今日那妇人同她说的话。
容府二姑娘,容欢。
她忽地感到浑身冰冷,四肢痉挛。
她若真的是容家二姑娘,那她就是商陆的仇人。
若是商陆早已知晓她的身份,那他将她养大是为什么?
思绪翻滚,一切凌乱不堪。
她仿若溺在水中,只有无尽的黑暗。
……
片刻后,推门声响起,谢为欢知是商陆前来,立时背过身去,掩过面上的绝望与哀怨。
少女身穿一件薄纱寝衣站在殿内的窗口,清凉的月光洒落在她的身上,身影单薄得让人心疼,仿若下一刻就要化作月光消散。
商陆皱起眉头,将身上的外衣脱下,走上前罩在她身上,嗓音带了几分斥责,“站在这里作甚?为何不燃灯?”
男人的衣袍罩在她的身上,带着浓烈的龙涎香,包裹在她四周。
谢为欢转过身,擡眸望着商陆,他总是对她如此,往日在府中时也极为冷淡。
“在想什么?”商陆低头看了一眼她。
谢为欢低下头,攥住身侧的衣角,艰涩开口:“商陆,我今日在国清寺遇到了一个人,听闻了一件旧事。”
“何事?”
“关于容家…原来容家不止一位姑娘,还有一位二姑娘。”谢为欢尽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商陆,你实话告诉我,我是不是容家的二姑娘,容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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