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救救她。”他停顿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带着几丝沙哑。
“哎,公子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医师放下手中的银针,“老夫能力有限,不过城西有一巫医,唤作邬道,他或许有能力救这位姑娘,公子可以前去试一试。”
“巫医,当真?”商陆眼神微微一动。
医师点头,“不过,他脾气古怪,明日你且去一试吧,若是不成,真就别无他法了。”
“好……”
夜里,商陆伏在谢为欢身侧,握住了她的手,不知她梦到了什么,眉头一直紧紧皱着,万分不安。
他伸出手抚摸她的眉眼,却不料蹙得更深了,“欢儿,都是朕错了。”
这是他这一生第一次对一个人说,他错了。
他平生自诩高傲,从不觉得自己哪里会错。
而今面对谢为欢,他错了,错的离谱,错的一败涂地。
……
翌日辰时。
商陆出了门去寻巫医,重楼紧跟在其身后。
不过片刻便来到了城西,打探了许久才到巫医的住处。
大门敞开着,擡眼而望,只见那巫医身着白袍端坐在亭中,一动不动,如一只孤山野鹤,微风拂过,衣袂飘飘。
商陆走上前,行礼问道:“敢问可是邬先生?”
邬道未动,“来此何事?”
“救人,邬先生可否救吾妻一命?”商陆抿了抿唇,语气平静而坚定。
“我邬道救人,向来要看来人是否真诚。”邬道擡头,扫视商陆一眼后,“不如公子给我磕几个响头,证尔心诚。”
“不可!你这巫医,可知我家公子是何人?”重楼一听邬道要商陆给他磕头,顿时觉得荒谬。
陛下怎可给一巫医下跪?
更别提磕头。
商陆擡手,制止重楼的话,敛眸,“好,不知先生要我磕几个?”
“十个,不多不少刚刚好。”邬道凝视着商陆,轻声哂笑。
“好……”
“公子!您不能!”
堂堂一国之君,怎可给一巫医下跪磕头?若是传出去,还有何君威!
“重楼退下!”商陆侧目厉声呵斥重楼,转而扬起衣袍跪在地上,磕起头。
那一刻,他终于弯下高傲的脊背,双膝跪地,剥夺了身份的尊贵,把他骨子里的骄傲一寸又一寸地刮去。
他足足磕了十个,
起身时,额头已渗出了血迹。
他恍惚了一瞬,“先生可满意?”
邬道点头,“公子为何要执意救一个毫无求生欲的人?”
商陆眼神稍暗攥紧了身侧的手指,眼底染上抹自嘲,“因为是我,都是我才让她如此痛苦,我想弥补。”
邬道:“世间唯情之一字最为难解,公子愿意付出一切来救她么?”
“只要先生能救她,我愿付出一切。”商陆垂下眼睫,“若是世间没了她,还有何意义。”
“那我要你付出二十年寿命呢?”邬道再次问道。
闻言,商陆未语,只低着头,站在那里。
“公子若是不愿……”
“不,先生,我愿意,不过是区区二十年寿命。”商陆喉结浅浅滑动,声音很轻,“我只是害怕余下的时间太少,我不能求得她的原谅。”
他怕谢为欢还没有原谅他,他就死了,
他怕他的欢儿未消除恨意,余生不安,到时还要恨他。
邬道起身,挥了挥手,“公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跟我进来吧!”
“多谢先生!”商陆跟着邬道进了屋内。
接着,邬道递给商陆一包药,吩咐道:“将此喂她饮下,不出十日,她便会醒来。”
“多谢先生。”
“不过,她还记不记得你,如何记得你,就要看造化喽。”
商陆怔怔地望向邬道,“先生是说,她醒来会忘记我么?”
邬道转身阖上眼,“这便是代价。”
商陆的手攥紧那包药,眼角若隐若现发潮,“或许她能忘记我,是好事。”
“啪嗒”一声,像是眼泪坠下的声音。
……
十日后,一缕光透过帷帘映在谢为欢的脸上,她这才恢复意识,迷迷糊糊睁开眼,发觉自己竟然在马车上,身侧还有人紧紧握着她的手。
然,她一动,那人也立刻起了身。
“欢儿……你终于醒了。”商陆将拥她入怀,手臂紧紧揽着她的腰肢。
猝不及防落入男人的怀中,她任他抱着,只觉头脑发胀,心口止不住地疼,轻声问道:“执玉,我这是怎么了?”
商陆的手上一顿,松开谢为欢的腰肢,缓缓擡眼与她目光相接,眸色沉了沉,问道:“你唤朕什么?”
谢为欢迎上对方惊讶的目光,微微一笑,“我自是唤你执玉,不然还能叫什么?你怎么了?好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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