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别说了,”
她出口打断他的话,不想听任何的解释。于是将头埋进被衾里,不想看他一眼。
两人纠缠太多了,早已数不清他对自己的伤害到底有多少,桩桩件件,她的心早已死了,是被商陆亲手用刀子将她的心扎破,划漏,那血一点点滴出来,直到干涸,直到彻底绝望。
她甚至不懂,明明现在自己也在伤害他,彼此都很痛苦,他竟还愿意将她绑在身侧。
“好,朕不说了,你陪着朕就好,你陪在朕身侧就好。”
“欢儿,只要你在朕身侧就好。”
男人温热的气息扑在额间,灼烧她的肌肤,最后她转过身。
既然逃不开她的怀抱,那么她就转过去,不想看着他。
她做不到看着他安稳入睡。
商陆终究是成了她心底的阴影,从一个依赖般的存在,到如今这般厌恶。
他将她囚在身侧,乞求她爱他。
可他在乎她的感受么?
六岁那年,她就该死的,该同容家一起死。
她不该遇到商陆,不该茍活一命,
更不该爱上他,十五岁那年也不该救他。
一切的一切都错了,错的离谱。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商陆躺在少女身侧,只凝视着她的后背,不舍得挪开眼,仿若下一秒就要消失在他眼前,接着他小心翼翼揽上她的腰肢,离她进了些,只是一些。
……
次日辰时,商陆再次没有去上朝,而是强行拉着她出了宫。
好不容易有一次出宫的机会,谢为欢并没有拒绝。
这次的商陆破天荒地没强迫她同他乘一架马车,而是单独为她准备了另一架。
行去国清寺的路上,没有商陆在身侧,她悬在半空的心倒是踏实了大半。
自从失忆再到眼下,她已好久没有出过宫,今日的宫外倒是热闹,集市里人头攒动,莫非今日是什么大日子?
她不记得了,也没心情记这些。
行到郊外,空气中弥漫着湿润泥土的气息,鸟叫声此起彼伏,宫外的一切皆是自由的,她贪恋这本自由,不想回宫,更不想回到商陆身侧。
那座皇宫有商陆,有太多痛苦的回忆,一回去便如同身入藻泽,深陷其中。
不知过多了久,终于到了国清寺,五年未踏足此地,那时的她几乎每年都要到此处为商陆祈福……
思及此,她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下了马车后,商陆也未过来打扰她,只派重楼护着,接着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话,直到行至大殿,男人才转头看向她,低声下气地乞求,“欢儿,要同朕进殿祈福么?”
男人在小心翼翼试探她,此时的他站在那里,秋风吹过,带动他的龙袍,脊背微弯
,像是一件被拉下神坛的祭品,卑微得不能再卑微,放低了不能再放低的姿态。
曾经的傲骨已完全不复存在。
谢为欢的神色淡淡,并未有丝毫动容,“我不去,我所求得只有一件事。”
“那便是离开你,永远离开你。”
她难道还要与他一同进殿乞求与他恩爱百年么?
商陆紧抿着嘴唇,“好,朕不强迫你。”
他再也不强迫她了。
男人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声音沙哑得仿若下一秒就会破碎。
在对方进殿后,谢为欢转过身,擡眸看向远处。
秋日国清寺的景色依旧如此凄凉,秋风吹落枝头的黄叶,轻轻飘落。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身着淡青色纱裙,迈着轻盈的步子,来到这里,跪在佛像前,祈福燃香,再将那小小的平安符收起来,嘴角露出满意的笑。
希望她的商陆,一生平安遂顺,
“在瞧什么?”
直到耳畔传来熟悉的嗓音,谢为欢这才回过神,却并未理会。
商陆站在她身侧,眼神暗了暗,并将手中的平安符放在了她的手中,“欢儿,这是朕为你求的。”
他的眼神充满期待,似乎在期望着她说些什么。
谢为欢攥着那平安符,望着商陆笑了笑,声音慵懒,带着几分冷意,“这是你为我求的?”
话音落,商陆又从腰间取出另一个,满是褶皱的平安符,看起来有了很多年。
“欢儿,还记得么?这是五年前你为朕求的。”
她的目光落在那已旧的平安符,愣了一下,而后眼神变得如冰山一样冷,“不记得了,”
少女的脸如薄寒月光一样清绝,那一双眼平静无波。
“不会的,你怎会不记得?这可是你亲自为朕求的。”他靠近几步,将那平安符示在她眼前。
这个可是她当年亲自送他的,后来留在寺内方丈那里,五年前他特意要回来的,一直带在身上,不曾离身过。
谢为欢撇开眼,眸光动了动。
她怎会不记得?
不过是不想记得……
那可是她三拜九叩求来的。
“商陆,我曾为你求过那么多平安符,可你呢?应是都扔了吧,可你知道么?所有的平安符都是我三拜九叩求来的,你当初没在意过,眼下又何必假惺惺?没必要,商陆。”
话音落,少女伸出手抢过他手中的平安符,连同她手中的,一同扔在了殿前的香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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