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这四字,商陆头顶如有惊雷闪过,一时心跳如擂鼓,只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自谢为欢假死后,他便再听不得“死”这一类的字眼,若是她死了,他便也活不下去。
五年前她就已经带走了他的半条命,
还剩下残破不堪的半条命是用来向她赎罪。
“陛下,因娘娘身体孱弱,幸好这次发现及时,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心头一阵凉意袭来,他只觉像是有无尽的黑暗向他蔓延,如同坠入深渊,无论如何挣扎,也逃不开。
仿若他就该活在深渊之中。
最后,他挥了挥手,“你先退下吧,方太医。”
方太医行礼,道:“是,臣遵旨!”
方太医告退后,殿内独留商陆一人,他站在那里,凝视着榻上的女子,隔着纱帐,也能看到她脸色惨白,咬着毫无一丝血色的唇。
他没想到她为了打掉腹中的孩子,竟拿自己的生命做赌注。
宁死也不愿意生下这个孩子。
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崩塌了,他竟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是不是不该逼着她生下孩子。
他自私且狂妄,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总是想让谢为欢为他而活,眼里,心里必须只有他一人,还试图用孩子来留住她,来缓解他们之间破碎的关系,求得她的原谅。
他想错了,
他的做法让她更恨他了。
可能一开始他就错了,在她爱他时,选择推给别人,在她愿意原谅时,选择再次伤害她。
而后,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缓缓闭上双眼,心中慢慢有坚决浮了上来。
他或许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
谢为欢醒来时是在三日后的酉时,她隐约睁开眼,瞧见商陆守在她身侧,以为是做梦,闭了闭眼。
片刻后再睁开时,还是商陆在她身侧,最终选择接受现实。
她动了动身子,小腹没那么疼了,
这是否代表着腹中的孩子已成功流掉了?
“欢儿,你醒了!”商陆伸出手欲扶起她。
面对男人伸出的手臂,她侧身躲过,艰难支着胳膊,坐起身,目光落在小腹,问道:“孩子还在么?”
说出这话时,她能明显感觉到心口真切的刺痛,似在告诉她,孩子没了。
她同商陆的孩子没了,
思此,心中的情绪却复杂了起来。
难过,不舍,
亦或是心疼……
不知是心口的刺痛还是别的原因,她忽地鼻尖一酸,双手搁在身前交缠着,极力克制泪水,不让其流下。
商陆未语,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良久后才开口,“欢儿,孩子还在…你失望么?”
闻言,谢为欢眸光动了动,她腹中的孩子竟然还在,昨夜明明已经那样疼了。
男人盯着少女的神情,哪怕从中获得一丝异样的情绪,然而什么都没有。
只言片语后,商陆靠近她,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覆在她的小腹,声音低沉,仿若几天几夜未睡一样。
“我们的孩子三个多月了,他好像会动了,长大也是一个调皮的。”
“欢儿,你知道当初朕得知你有了身孕后,有多欢喜么?”
他红着眼,眼底染上抹自嘲,
“朕欢喜得在睡梦之中都是笑着醒来的,就连孩子的名字朕都取好了。”
“男孩便叫做允珩,女孩便叫做允宁,好听么?”
“商陆……”
男人坐在她身侧,面上情绪平淡至极,说出的话无头无尾,带着无尽的破碎感。
她试图打断男人的话,却不料他仍不停说着。
“这名字是朕早便想好的,欢儿,朕爱你,却不知该如何去爱,只想与你在一起,与你孕育子嗣,想让你满心满眼都是朕。”
他顿了顿,又道:
“我发现自己又做错了,没有顾虑你的感受,对你做了不可弥补的错事,这次我不打算逼你了。”
“你说什么?”
听着对方的一句又一句的话,谢为欢擡眸望向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再逼她了……
是可以不生下这个孩子么?
“欢儿,我已让太医备好了药,就在案前。”他垂下眼睫,攥紧了身侧得手指,“日后,我再也不逼你了。”
她神色一顿,目光望向案前,上面确有一碗苦药,还冒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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