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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 81 章 无爱无恨。(正……(2 / 2)

想起此事,她蜷缩在榻上很久,仿若陷尽了无尽的黑暗。

她该去么?

商陆在等着她,可是……

谢为欢未动,衣袖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很久很久,直到感受痛意才回过神。

她在心中挣扎了许久,无数次问自己的心,她该去么?她能去么?

她想见商陆么?

过往的记忆尽数涌了上来,美好的,不堪的,痛苦的——

想起与商陆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大雨之中,一席月白色衣袍,不染尘埃,自懂了情爱一事后,他便毫无预兆地闯入她的心中,占据一切。

她所有情绪都在往一处扯,愣怔间手上稍一用力,心口尖锐的痛感传来,才脱离恍惚。

眨眼间,已至酉时,她蜷缩在榻上,一动未动,直到一抹余晖映入殿中,透过纱帐,恍了眼。

最终,她还是擡步迈向正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那股冲动,驱使着她去看看。

只是看看……

她快步行着,即使那条青石路上布满厚厚的积雪,也没有阻挡她的脚步。

通往正殿的路明明很短,她却像是行了很久,很久,额角泛出的薄汗在冰雪之中化成一粒粒冰晶,簌簌而下,早已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就像如今她的心。

不过多时,她推开正殿的门,瞧见商陆坐在榻上,一袭大红色婚袍,腰间的金色纹带在余晖的映照下,烨烨生辉,然红色本是喜庆的颜色,却衬得他清瘦的脸更加惨白。

这时,眸光流转间,她才注意到他的手中死死攥着衣物,是另一件喜服,指间深深陷入绸缎,微微发抖。

商陆攥着那件属于新娘的喜服,不断摩挲,甚至亲吻,一遍遍唤着“欢儿”。

他落下的吻温柔而缱绻,那一双凤眸藏着细碎的柔情,嘴角的笑意如同冬日里的暖阳,似乎将那件喜服当成了她的新娘,当成了她,当成了十六岁的谢为欢。

“商陆,”

她张了张嘴,咽下心中的酸涩,轻轻唤了一声,眼前的男人艰难擡起头,目光却落在别处,

“欢儿,是你么?”

他的睫羽微微眨动,始终未寻到她的身影,“我…我好像看不到你了。”

闻言,谢为欢心头一紧,缓步走进,蹲在他身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而对方却无任何反应。

他看不到她了,

他的眼睛看不到了,

毒已深入五脏六腑,无力回天。

她深深地呼吸着,轻声道:

“商陆,是我,我来了。”

她上前握住他的手,握住他那双紧紧攥着喜服的手,声音止不住地颤抖着。

“欢儿,你终于来了,”

男人的声音微弱至极,就像是马上要断裂的细线。

谢为欢很想将那根线抓住,却无法寻到踪迹,只剩下一片凄凉,

“商陆,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商陆感知到女子手心的温度,眸光动了动,找准了她的位置,

“我知道,欢儿,我知道自己快死了,唯一就是舍不得你,我真的舍不得你,欢儿……”

“是我…是我,将我们二人逼至如此境地,欢儿,我知道错了,你能否原谅我?”

能原谅他……

她能原谅他么?

她一瞬间哽咽住,“原谅”二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阵沉默后,商陆擡手轻轻抚着她的脸,

“果然,是我奢求了。”

“欢儿,我对不起你。”

接着,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好像看到十六岁的谢为欢,正快着步子向他跑来,少女的眼里满是对他的爱意,唇角笑漪轻牵。

“欢儿,我爱你……”

话音落,男人手臂垂下,坐在榻上双眸紧闭,如同凋谢的花朵,嘴角却挂着一抹笑。

手中紧紧攥着的那件喜服垂落在地,在暮色中折射出幽冷的光。

周围只剩下一片死寂,再也听不到他的心跳。

“商陆,”

谢为欢唤了一声,周遭无人回应。

“商陆,”

男人依旧没有反应,她紧紧攥着衣角。

商陆死了,她恨的人死了,心彻底缺了一块,再也缝补不上。

“我原谅你。”

她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眼中酝酿出的两团泪水,始终没有落下,只在眼眶中打转。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喜服,攥在手中,似有余温,她恨的人死了,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难过,痛苦,忧郁,全部积压,

最后支撑不住身子,晕了过去。

……

景和七年,帝王崩逝,举国大悲。

谢为欢再次醒来时,是三日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皇宫。

商陆的葬礼也在今日举行,她身为他后宫唯一的嫔妃,自然要参加,然,她在葬礼上并未哭,就连鸦睫都不曾颤抖,只平静地听着身侧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哭声,望着商陆的灵柩,不知该作何反应。

最后,她悄悄将那件喜服也放了进去,十六岁的谢为欢,嫁给了商陆。

葬礼结束后,已是晚时。

谢为欢走在宫道上,每迈一步都似有千斤中的石头绑在脚上,整个人如同风中残絮,摇摇晃晃,不知归处。

走了很久很久,却发现在不自不觉中再次行到了太极殿,她推开门,迈入殿内。

一切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的心也变得空起来,昏昏沉沉却又明明白白。

几息后,她费力走到案前,手指抚过案上的奏折,在不经意间竟看到奏折下堆积着宣纸,足足有几十张,不禁回想起商陆的怪异举动,她取出宣纸,在案前摊开。

然,就在她看清纸上内容后,心中紧绷的那道线,彻底断了,霎时间红了眼眶。

宣纸上,全是商陆的罪行,

是他写下的,为自己写下的。

“大晋三十七年,商陆将谢为欢送人,该死。”

“景和元年夜,商陆第一次强迫谢为欢,夺她入后宫,该死。”

“同年,商陆赐谢为欢避子汤,该死。”

“同年,商陆逼谢为欢打掉腹中的孩子,该死。”

“同年商陆逼谢为欢喝坐胎药,强迫她生孩子,该死。”

……

“景和五年,商陆逼谢为欢入绝境,跳陵江,该死。”

“同年,商陆欺骗谢为欢,该死。”

……

“欢儿,我罪该万死,不求你原谅,只求你余生忘记我,好好活下去。”

那一句一句,皆是用朱砂御笔写成,格外刺眼而夺目,化成了刀子,一寸又一寸割着她的心。

看到最后,谢为欢攥紧那一张张宣纸,泪水不受控制自眼角滑落,模糊了视线。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看到这些东西后,会哭,她恨商陆,却又觉得两人之间很可笑。

她全心全意爱他时,他不爱她。

他爱她时,却又将她伤害到底,她不爱他。

起初他一遍遍伤害,到最后又乞求她的原谅,一切都很可笑,她自己也很可笑。

宣纸摊开在桌案,被泪水浸透。

她真的爱过商陆,也恨过商陆。

……

半月后,在朝臣争辩立何人为新帝时,重楼带着商陆遗召,同时,他的身后还跟着令她没想到的人——李珏。

原来商陆早在死之前安排好了一切,寻李珏回来,归还于他,李朝的江山。

新岁后,李珏继位为帝,谢为欢无了牵挂,决定带着谢永安离开这座皇城。

转而三日,宫门外。

谢为欢站在宫门外,望着身后的皇宫,心里已经毫无波澜,没有留恋,没有怨恨,什么都没有,而就在她转身时,耳畔忽地响起熟悉的话音,

“欢儿!”

她回过头,见是李珏疾步行来,

男人微微喘着气,声音也断断续续,小心翼翼地想要挽留,

“欢儿,你能不走么?

李珏凝望着她,眼神中充满期待,他想让少女留下来,留在他身侧。

谢为欢侧头看着他,眸光微动,

“执玉,这座皇城留有太多太多不堪的回忆,不必劝我。”

她想离开,想忘记这里的一切,

想开始新的生活。

忘记商陆,忘记谢为欢……

“欢儿,”李珏顿了顿,再擡眸时,带着温柔宠溺的目光,笑意温存,“好,既然你想离开,我又何必相劝。”

他永远尊重她的任何选择,

“如果你回来,我永远在这里等你。”

他们两个人都很有默契,谁都未提起商陆,似乎自从他死后,便再也无人提起,彻底消失。

言罢,她果决转身坐上车舆,掀起帷帘,见车内的谢永安坐在那里乖乖等着她,冲他浅浅一笑,

“娘亲,我们要去何处?”谢永安仰着头,好奇问道。

她揉了揉永安的头,“娘亲带着你回去。”

“回哪里,娘亲?”

“回一切未开始的地方。”

她的眼里蕴着温柔的笑意。

谢永安虽是不懂她的话,却也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

“娘亲,他们都说皇帝驾崩,什么是驾崩,我以后还能看到商陆吗?”

再次提起“商陆”二字,她手上一顿,神情却是淡淡的,好一会儿才应道:

“驾崩,就是新生。”

说着说着,谢为欢竟笑了,

下一时,她掀开车帘望去,视线所及之处皆为白雪,雪落枝头犹如新蕊初绽,一切变了,又好似没变。

尤是冬日里的寒梅在枝头开得极盛,不会因为寒风而凋零,反而是愈寒愈艳。

谢为欢亦是。

十六岁的谢为欢,爱惨了商陆。

而眼下的谢为欢,

爱过,恨过,

最终无爱无恨。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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