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日回来,便是要昭告玉门上下——”
“她,梧清,是我宋玉的主!”
“放肆!荒唐!”家主怒吼,气得两眼一黑。
常傅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低声劝道:“家主莫气,莫气......公子即将入窟,此时不可在此事上与他生分,待事后再议亦不迟。”
家主喘息数声,脸色铁青,强行压下胸中怒火,目光沉沉盯着宋玉,咬牙道:“若你能从千劫窟中活着回来,玉门必可再达鼎盛,日后吞并三方势力,改朝换代指日可待。”
“那时,世间权势尽归玉门,你要什么女人,没有?”
月光下,宋玉垂眸微笑,带着寒意。
他淡声道:“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顽固!”家主恨铁不成钢,怒极反笑,再次压制住怒气,冷声问道:“她是谁?几殿下?是皇族哪一脉?”
宋玉薄唇微启,缓缓吐出两个字。
“梧清。”
家主眉峰一跳,神色微变。
他心中飞快思索。梧清......这个名字很是陌生,他回想着朝堂中的皇室枝脉,许是过得太久,已无半点印象。
想必是旁支,不足为道罢了。
不过,只要有皇族血脉在手,日后以玉门之力,扶持庶子上位,立傀儡皇帝,未尝不可。
想到这里,家主勉强压下心中不悦,再次开口,语气比先前缓和几分:“梧清,又是几殿下?”
“梧清就是梧清。”
月色下,宋玉眉目清俊,淡声道:“无关血脉,无关权势,她就是她。”
杏花飘落,片片飞舞,落在他们肩头。
家主看着他,眼中寒意更甚。
这个逆子——
花林气氛越来越紧张,压得人喘不过气。
常傅瞧着家主与宋玉二人皆是眉眼带火,眼见一场争执又要不可收拾,他忙躬身上前,拉着家主到另一处,低声劝道:“家主莫动怒......属下方才细细一想,梧清此人,似是京城中执掌司法一职的小官,品阶不高,非皇族血脉。家主不识,实是寻常。”
话语一落,家主胸中怒火终于压不住,方才还味吞咽的茶水呛入喉中,竟是喷了出来,咳得满脸通红。
他怒极反笑,猛地转过身,指着宋玉:“所以,你的意思是,她并无皇脉血统?只是京中一小官?!”
“玉鹤衍,这就是你的主?!”
宋玉眼眸一沉,指尖已经搭上腰间佩剑,隐隐有动手之势。
家主也忍无可忍,作势便要一掌拍向宋玉。
眼见一场祖孙t相搏就在眼前爆发,常傅心中叫苦,连忙上前,将家主一把拉到一旁。
“家主、家主!息怒!”他低声劝慰,满面焦急:“属下以为,这事也怨不得公子......”
家主冷哼一声,还是没有消气,他今日非打死此子不可!
常傅顿了顿,斟酌着措辞,压低了声音,缓缓道:“公子自幼无父无母,孤身一人,若非您......咳咳。”
话至此处,常傅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直白刺耳,便硬生生咽了下去,换了更为婉转的话语。
“您当年也是希望公子自立自强,不肯过多庇护。可公子年纪尚幼,独自流落在外,早些年,连一口饱饭都难得,风餐露宿,命如草芥......如此境地,旁人稍施以恩,他便容易,嗯......信了,记了,倾了心去。”
家主听着,神情微动,眉宇间的怒意稍稍缓了几分。
常傅趁机继续劝道:“眼下正值千劫窟开启在即,公子肩负大任,此时,家主还请以大局为重。公子前些时日又身受重伤,病体初愈,本就心性未稳,待他从千劫窟出来,成功换血,执掌玉门大权,日后,眼界自然便高了,所欲之物,岂是区区小官能比?”
家主眯了眯眼,沉声问道:“受伤?怎么回事?”
常傅拱手,神情恭敬,没有将具体的事情一一道出,只是含糊道:“哎,常事了。公子一人在外闯荡,难免刀兵相加。受些皮肉之苦,总归也是磨砺。”
常傅未敢细言。毕竟家主当年本就是存着几分要公子在外吃苦,吃不下后回来求着他的打算,只是没料到宋玉性子傲到了骨子里,宁死不屈,从未回来求过他。
许久,家主缓缓转过身,方才的怒意已经散了不少。
他看着宋玉,冷声道:“想要什么,便自己去夺。弱者,只配被践踏。”
话语落下,他袍袖一拂,大步离去。
只不过转身之时,那向来严厉的神情,好似多了一丝自责。
花林中还飘着未尽的花香,破碎在地的茶盏,空气越发沉闷。
常傅看着家主远去的背影,又回眸看向自家公子。
那少年郎身影修长,眉眼清俊,带着偏执的冷意。
他静静立于花林间,神情冷淡到无波无澜,可那双垂下的手,微微握紧,好似一直在克制着。
回驿馆的路上,常傅跟在宋玉身后,时而低声说着一些琐事,试图冲淡先前的气氛。
可自家公子还是双眸空落。
每当回玉门时,公子愈发冷淡,好似已经对故土不再有依恋般。
直到,他们远远看见那驿馆下站着的身影——
那抹清绝的倩影,白衣如画,容颜冷清,自成风华。
宋玉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愣愣地看着那人,眼中迟钝的光,再次渐渐聚焦,亮了几分。
他快步上前,抱住她。
“师姐,你在等我......”
“嗯。”
夜风吹起,看着二人相拥,那一刻,常傅觉得,或许公子真正渴求的,是眼前这份简单纯粹的,有人在等他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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