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字落下,苍曜又再次追了上去。
他被那影像气疯了,被照野的挑衅逼疯了,更被她注视那人的眼神折磨疯了。所以,他偏要在这至高神座上,在诸天注视之下,让她眼里只能看见自己。
哪怕明知道以褚羽的神力屏障,外人根本看不见此处发生了什么……
渊兴奋地眼眸亮起,甩着尾巴就要一起,却又在触及褚羽警告的目光时生生止住。
而青岳胸腔震颤,向来沉稳的脸已经红了,却仍固执地站在原地,没有离开。
观战台外,照野突然擡头望向神座方向。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他手中的刀却发出嗡呜,就像感应到了某种宣战。
……
…
当一切归于平静,褚羽迅速恢复了那副庄严清冷的模样,唯有耳尖仍残留着一抹未褪的薄红。
她瞪了了苍曜一眼,指尖凝聚神力,将神座上暧昧的痕迹尽数抹去。
苍曜却懒散地倚在王座上,衣襟半敞,露出锁骨上几道泛红的抓痕。他故意低低喘息,眼尾泛红,做出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嗓音沙哑地开口:“神尊这是用完就丢?”
褚羽:“……”
她怎么不知道苍曜也学会了这副作态?!
渊在一旁闷笑出声,而青岳则别过脸,耳根通红,却仍忍不住用余光瞥向神座上的两人。
苍曜得寸进尺,伸手勾住她的腰带,轻轻一拽,嗓音里带着餍足后的慵懒:“再来一次?”
“离我远点。”褚羽终于忍无可忍,将他震开,头也不回地踏出神殿。
第二场试炼还在进行,混沌神城的街道正沐浴在暮色之中。仙灯初上,各色流光在青玉铺就的街道上流淌,映照出来往修士们惊诧又敬畏的目光。
褚羽敛去了尊神修为漫无目的地走着,但哪怕如此,她属于神明的气息都能碾压大部分修士。
刚刚方才苍曜那副做作姿态实在让她头疼,偏偏渊还在旁边煽风点火,甚至青岳那个老古板都是一副欲言又止却不肯离开的模样…….真是都跟着学坏了!
烦。
她正想找个清净地方,忽然被一阵骚动吸引。街角处,一白发妖君正在和自家侍卫对峙。
“说了多少遍?!本少主不可能跟她结婚!还见什么见?!”
褚羽驻足,饶有兴趣地望过去。
那背对她的男子衣衫凌乱,身上还带着未干的血迹,显然刚经历过一场恶战。但即使这般狼狈,也桀骜得过分。
褚羽好笑地看着他炸毛的背影,心里想着没想到这种世界还有催婚逼婚的事情。
对面被那妖君呵斥的侍卫还在苦口婆心劝着:“少主啊,你又打不过妖王殿下,不如从了吧……”
“从什么从?!你怎么不去娶啊?”
说罢,他转身就跑。
四目短暂相望。
褚羽看清了那张脸,很熟悉,像极了某个傲娇的半妖。但当她凝神感知时,却寻不到半分楼弃的气息,连那双瞥见她的眼睛也没显出其他情绪。
褚羽收回目光,告诉自己只是巧合罢了。诸天万界那般广阔,长得相似的人不知几何。
她刚要走,却听“砰”的一声,那犬妖已经踹开人群冲了过来。
“喂!”他拦在她面前,“你方才看什么看?”
褚羽挑眉:“该是我问吧,你盯着我看干嘛?”
“本少主爱看谁看谁!”他梗着脖子道,尾巴却不受控制地轻晃了一下。
这口是心非的模样让褚羽恍惚了一瞬。但他不认识她,也不是从前那个爱追着她的小狗。
“随你。”
她擡脚欲走,犬妖却突然拽住她袖角:“等等!”
追上来的侍卫面如土色,赶紧提醒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主子:“少主!那可是神!说不定是你母亲那辈的强者!”
“那又如何?”他甩开侍卫,灼灼盯着褚羽。“你……”他开口,话到嘴边却又卡住。
褚羽静静等着他的下文。
暮色为那对白色毛茸茸的耳朵镀上金边,恍惚间与记忆重叠。
楼弃突然深吸一口气,在侍卫惊恐的目光中大喊:“本少主爱上你了!所以不可能娶别人!”
褚羽愕然。
而楼弃的侍卫则是直接跪了:“少少少少主您是疯了吗?!”
“闭嘴!”楼弃一把推开侍卫,执着地走到褚羽面前。
“你刚刚看我的眼神也是对我有意思吧?”
“哈?”褚羽差点被气笑,“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你盯着我看了很久。”他理直气壮。
“……”
褚羽无言以对。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他像她死去的前夫吧?
“让开。”她冷声道。
“不让。”楼弃寸步不退,“除非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侍卫吓得魂飞魄散,“少主,神尊名讳是不能———”
“褚羽。”她直接说了真名。
楼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我记住了。”
他退后一步,郑重地保证:“等试炼赛结束我定会去找你求婚的。”
侍卫:“……???”
褚羽:“……”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喊声:“我叫楼弃!你要记得啊!”
褚羽脚步一顿。
真的能有那么巧合吗?相似的容貌,同样的名字,如出一辙的暴躁倔强。
她的神识扫过那道身影———年轻的躯体,崭新的记忆,纯净的九幽天狼血脉......唯有灵魂深处那缕似曾相识的气息,像旧书页里夹着的干花,淡得几乎难以察觉。
“转世么……”
暮色渐深,长街两侧的仙灯逐一亮起。褚羽站在光影交界处,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她早已超脱轮回,执掌万灵生死,此刻竟会为这种凡尘执念驻足。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修习过玄学,所谓的“转世”也不过是一具相似的躯壳,承载着同样却完全崭新的灵魂。就像春去秋来,新发的枝桠永远不是去年那枝。她也曾想过去找自己王夫的转世,可思来想去却放弃了。
即便找到了又如何?
没有记忆,没有羁绊,没有共同经历的喜怒哀乐,那不过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就像身后那个楼弃。
她轻轻闭了闭眼,压下心头那一丝不该有的动摇。
神光流转间,她的身影消散在长街尽头。
而楼弃站在原地,指尖抚上心口。那里,一道被封印的妖纹,正泛起微弱的金光,像是回应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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