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八的月亮像个银盘悬在海面上,潮水退得比往日都要远,露出三里宽的滩涂。海花敲着铜盆沿屯子喊:\"大潮汛!露滩底喽!\"
曹大林一行人跟着渔民队伍深一脚浅浅一脚踩进淤泥。栓柱举着松明火把直嘟囔:\"这黑咕隆咚的能摸到啥?\"话音未落脚底打滑,一屁股坐进泥水里,摸出个巴掌大的文蛤。
\"亮子不行!\"海花夺过火把踩灭,\"得用这个!\"她点燃盏煤油马灯,玻璃罩上涂着黑漆,只漏出束扇形光柱,\"潮货怕强光,得幽着来。\"
徐炮学着她的样提灯照滩,灯光扫过处,沙地上突然现出无数小孔。\"这是蛏子眼!\"海花掏出自制的盐瓶,往孔洞里撒了点盐。不消片刻,十几个蛏子噗噗地钻出沙面,被她眼疾手快挨个揪住。
\"神了!\"刘二愣子看得眼热,\"这比下套子逮兔子还灵!\"
曹大林却蹲在片礁石旁,手指探进个不起眼的小洞。只见他手腕轻抖,竟扯出条三尺长的章鱼!那章鱼腕足死死缠住他胳膊,墨囊噗地喷出黑雾。
\"得这样。\"海花爹过来示范,用草梗搔弄章鱼吸盘。那章鱼竟乖乖松开触手,缩成个肉球。\"老章鱼识逗,跟山里老熊一个脾性。\"
月光渐渐西斜时,滩涂上响起奇特的\"咔嗒\"声。无数螃蟹从泥洞里钻出,像支军队般横着爬向深海。海花急忙撒网拦截:\"月亮潮要退了!快拦婚队!\"
山里汉子们手忙脚乱地围堵。徐炮把裤腿扎成口袋,一捧一捧地捞螃蟹;栓柱举着竹筐扣蟹群,反被螃蟹淹了半身;刘二愣子最绝,把拖拉机上的电喇叭拆下来,一按按钮:\"呜——\"震得螃蟹集体装死。
曹大林却往深水区走。他注意到有片水域不停冒泡,潜下去摸出个脸盆大的蛤蜊。\"是象拔蚌!\"海花惊喜道,\"这玩意藏在三尺深的沙底下,老渔民都难找!\"
\"看气泡。\"曹大林抹了把脸,\"单泡是蛏子,串泡是蛤蜊,转着圈冒的是海螺。\"他突然猛扎下去,再起身时抱着个布满苔藓的铁箱子,\"还摸到这个。\"
箱子锈得死紧,海花爹用鱼叉撬开,里面竟是用油布包着的航海日志。纸张泛黄但字迹清晰,记录着光绪年间渔船遭遇风暴的经过——最后几页画着张海图,标注着某处\"珍珠贝礁\"。
\"老祖宗说的宝礁!\"海花爹激动得声音发颤,\"打俺爷爷那辈就找不见了!\"
正当众人传看海图时,滩涂东头突然传来哭喊。个半大孩子陷进淤泥坑,眼看要没顶。徐炮甩出猎绳去拉,反被带得往下滑。
\"别动!\"曹大林吼住众人,飞快解下绑腿结成绳网。他让刘二愣子开拖拉机灯照定位置,自己趴倒在淤泥上,像划船般匍匐前进。\"卸门板!\"他朝海花喊。
门板铺成浮桥时,孩子只剩头发露在外面。曹大林把绳网撒出去,正好罩住孩子手臂。\"拉!\"七八个汉子一齐发力,连人带泥拖出个黑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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