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来刘二愣子,低声吩咐:“愣子,你去,悄悄打听一下,孙小翠最近都跟哪些外人有过来往?特别是……有没有跟那个开伏尔加轿车的‘王哥’,或者他手下的人接触过?”
刘二愣子虽然愣,但对曹大林的话从不打折扣,立刻领命而去。
就在屯子里被这几桩桃色新闻搅得人心惶惶之际,一个更加扎眼的身影,出现在了草北屯。正是那个刑满释放没多久、在县里混迹的老光棍——孙二癞子。
如今的孙二癞子,可不是当年那个穿着破棉袄、邋里邋遢的混混模样了。他穿着一身灰色的、看起来料子不错的“的卡”中山装,虽然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紧绷,脚上蹬着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头发抹了不少头油,梳得一丝不苟。最显眼的是,他手里夹着一根带过滤嘴的“大前门”香烟,见人就散,脸上堆着刻意营造出来的、带着点暴发户气息的笑容。
“呦!李叔,抽根烟!”
“王婶,忙着呢?最近身体好啊?”
他一路从屯口走进来,逢人就打招呼,派烟,仿佛衣锦还乡的功臣。
不少老一辈的人对他依旧没什么好脸色,碍于面子勉强接过烟,也只是嗯啊两声,不愿多搭理。但也有一些游手好闲的年轻人或者心思活络、觉得他能“混出名堂”的人,围了上去,好奇地打听。
“二癞子……哦不,孙老板!听说你在县里发了大财了?”
“孙哥,你这身行头,不便宜吧?”
孙二癞子得意地吐了个烟圈,用带着炫耀的口气说道:“发啥财,就是跟几个朋友,合伙开了个小公司,做点小生意,混口饭吃。”他拍了拍身边一个跟他一样穿着新衣服、眼神却有些飘忽的年轻跟班,“这是小斌,咱公司的业务员。”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在那些议论栓柱媳妇和孙小翠的人群方向瞟了一眼,故意提高了音量:“要我说啊,咱们草北屯,就是太闭塞!太老实!你看现在外面,改革开放,遍地是黄金!只要脑子活络点,胆子大一点,来钱的路子多的是!何必非得死守着这几亩薄田,或者搞那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见效益的参园子?”
他这话,像是一把盐,撒在了那些本就因为桃色风波和参园前景而心绪不宁的人的心上。
“孙老板,你在县里……到底做的啥生意啊?能不能带带俺们?”有人忍不住问道。
孙二癞子嘿嘿一笑,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啥生意?能赚钱的生意呗!倒腾点紧俏物资,联系点工程项目……路子野着呢!只要跟着我干,不敢说大富大贵,保证比你们在地里刨食强!”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地说道,“这男人啊,有了钱,啥样的媳妇找不着?何必……”他朝着栓柱家的方向努了努嘴,发出一阵暧昧的嗤笑。
围着他的几个年轻人也跟着哄笑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对“外面世界”和“快钱”的向往。
孙二癞子的归来和他那套“金钱至上”的论调,与屯子里正在发酵的桃色风波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不良的导向。一些年轻人的价值观开始受到冲击,觉得老老实实种地、打猎、搞参园,既辛苦又没“钱途”,远不如像孙二癞子那样“闯荡”来得风光实惠。
人心,在金钱和欲望的诱惑下,以及接连不断的丑闻冲击下,变得更加浮动,更加混乱。原本因为参园计划而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向心力,正在被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迅速瓦解。
曹大林站在合作社办公室的窗口,看着屯子里那三五成群、交头接耳的景象,看着孙二癞子被几个年轻人簇拥着、唾沫横飞地吹嘘,脸色凝重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个别道德败坏的事件,这是一场针对草北屯合作社、针对他曹大林领导地位的、没有硝烟的战争。对手躲在暗处,手段卑劣,利用人性的弱点,散播谣言,制造混乱,其目的就是要搞垮合作社,破坏参园计划,最终达到他们攫取土地或者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老会计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看着窗外,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曹大林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攥紧了拳头。他必须尽快查清孙小翠事件的真相,必须刹住这股歪风邪气,必须把浮动的人心重新拉回来!否则,草北屯的未来,将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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