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刀柄上的青布条吹得翻动,叶凌霄站在废墟高处,手按在星陨刃上。他没动,眼睛盯着山路尽头。
天刚亮,雾还没散尽。沈清璃从医棚走出来,手里拿着半块玉笛残片。她走到叶凌霄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们今天会来。”她说。
叶凌霄点头。他没回头,只是把手掌贴在刀面上试了试温度。铁有点凉。
太阳升到山腰时,远处扬起一阵尘烟。三辆大车由牛拉着,缓缓出现在拐弯处。车上堆着木料和石箱,表面盖着油布。三十多个匠人步行跟在后面,衣服统一是灰蓝粗布,袖口绣着暗色榫头纹。
队伍最前头的老者拄着一根铜头杖,走到祭台前停下。他抬起左手,掌心朝外,露出一块刻有交错榫形的铜牌。
叶凌霄拔出星陨刃,从怀里取出那片青布条,举了起来。
老者看见布条,收起铜牌,躬身行礼。身后匠人跟着跪地叩首,动作整齐。
“匠门第七代执事林通,奉令驰援。”老者直起身,“带玄铁钉三百斤,云纹梁木六十根,防水石膏两百袋,工具全套。”
叶凌霄把布条收回怀中,将星陨刃插回地上。他伸手扶起老人。
“你们能来就好。”
林通站稳后打量四周,眉头皱紧。“这地方根基烧坏了,土层松,直接建房撑不住几年。”
“我知道。”叶凌霄说,“先立骨架,再加固地基。”
林通点头,转身挥手。匠人们立刻行动起来,有人卸货,有人测量地面,还有人开始清理塌陷的角落。
中午之前,第一批材料铺开在空地上。玄铁钉比普通铁钉细长,表面泛着青光;云纹梁木每根都标了编号,接口处打磨得光滑平整;石膏打开后气味清淡,不像寻常泥灰那样刺鼻。
几个本地劳力围上来摸这些材料,手指刚碰上去就被弹开。
“灵力浸过?”一个汉子问。
“三年养材,一日淬火。”一名年轻匠人答,“钉子不会锈,木头不怕虫,墙裂了自己能收缝。”
下午,匠人们在空地中央搭起第一座标准屋。不用一颗钉,全靠榫卯咬合。四根主柱升起时,八个人同时推拉校准。横梁落位那一瞬,整栋房子发出低沉的嗡鸣,地面微震。
围观的人全静了下来。
房子立好后,林通让人往屋顶泼水。水流下去一半被木头吸住,另一半顺檐流走,墙面一点没湿。
“抗八级风,挡暴雨,十年不修。”他说。
人群里爆发出喊声。有人拍大腿,有人跳起来叫好。
沈清璃看着那屋子,转身回到医棚。她把玉笛残片放在药碗边,开始熬新的药汤。这次加了安神草和筋骨藤,煮沸后让匠人们每人喝一碗。
“你们干活重,伤得快。”她说,“喝了这个,晚上不会抽筋。”
匠人们轮流过来领药。有个年轻人端着碗愣住,“你就是沈大夫?我娘说过你救过整村的人。”
沈清璃没抬头,“现在我不是大夫,是帮工。”
药汤分完,她又去教本地妇人调配简易膏药。用碎布包药渣,贴在肩颈或膝盖上,能缓酸痛。
故人一直坐在记名碑旁。他看着匠人们施工,直到傍晚才起身。他走到新房子旁边蹲下,用手摸墙角的接缝。
没有符印,也没有阵痕。
但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夜里,第一批匠人轮值守夜。两人一组巡边,每隔半个时辰换岗。故人没睡,在碑底刻下一行小字:“匠门来援,癸卯日始。”
快到子时,一个老匠人提灯走过西北角的断墙。他停下脚步,盯着地面看了很久。
第二天一早,他找到故人,低声说了几句。
故人听完,立刻去了那个位置。他蹲下,指尖划过泥土表面。那里有一道极淡的痕迹,像是脚印,又不像。压痕很浅,但走向歪斜,像是走一步停一下。
他闭眼凝神,从袖中取出一小撮灰粉撒在地上。粉末飘了一圈,最后聚在东南侧的一块石头底下。
“不是人留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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