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碑林,位于万丹城主岛西北角,并非寻常园林,而是一片被特殊阵法笼罩的露天广场。广场之上,矗立着数以千计、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石碑。这些石碑材质各异,有温润白玉,有漆黑玄石,有青翠木碑,更有罕见的星辰碎片所铸……它们并非人工刻意雕琢排列,而是看似杂乱无章地散布着,仿佛自亘古以来便存在于此地。
每一块石碑之上,都铭刻着不同的纹路。有的是密密麻麻的古字,阐述着某种丹道至理或独门控火手法;有的则是玄奥抽象的图案,似火焰升腾,似灵药舒展,似丹液流转,蕴含着前辈高人的精神烙印与道韵感悟;更有甚者,石碑表面光滑如镜,唯有以心神沉入,方能触及内里封存的浩瀚信息。
此地,是丹塔传承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无数丹师梦寐以求的悟道圣地。历届万丹盛会,此地都是人流最为密集的区域之一。
林琰与姜逸风、沐晚秋三人踏入丹碑林时,立刻感受到了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而活跃的精神力量。无数丹师或盘坐于石碑前,闭目凝神,眉头紧锁;或站立碑前,手指虚划,模仿着碑上纹路;或三五成群,低声交流着感悟,时而争论,时而恍然。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丹药的淡淡气息,那是丹师们长期接触丹药自然沾染的,与碑林中沉淀的古老道韵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氛围。
“林道友,晚秋仙子,请看。”姜逸风显然是此地的常客,他指着那片碑林,语气带着一丝自豪与敬意,“这些丹碑,年代最久远的,可追溯至太古末期,最近的,也是万年前某位丹道大宗师所留。每一块碑,都代表着一份丹道传承,一种独特的理解。能否有所得,全看个人缘法与悟性。”
沐晚秋微微颔首,她虽不专精丹道,但触类旁通,感受着那浩瀚如烟海的道韵,也对丹道之博大精深有了更深体会。
林琰目光扫过这片碑林,眼神平静无波。前世他身为至尊丹帝,自身便是丹道的巅峰,见过的神级传承、无上丹经不知凡几,这片碑林虽不凡,但能真正入他法眼的,并不多。
不过,他并未表露丝毫轻视。大道三千,各有殊途,即便境界不如他前世,某些奇思妙想,独特的视角和手法,或许也能给他带来一丝触动,尤其是在他需要以更低层次的资源和认知来解决问题的当下。
“确实气象万千。”林琰淡淡评价了一句。
姜逸风笑了笑,以为林琰是被震撼,便热情地介绍道:“那边三块高达百丈的‘皓月碑’、‘烈阳碑’、‘星辰碑’,据传是丹塔三位开派祖师所留,蕴含无上丹道总纲,可惜数千年来,能从中悟得核心传承者,寥寥无几。还有那块不起眼的‘枯荣碑’,看似生机全无,却曾让一位卡在天阶巅峰数百年的丹师一朝顿悟,踏入王阶……”
他如数家珍,显然对丹碑林极为了解。
林琰一边听着,一边缓步前行,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水银,悄然蔓延开来,掠过一块块石碑。大部分石碑蕴含的道韵,在他感知中如同溪流,清澈见底,并无太多新意。但也有少数几块,引起了他一丝兴趣。
比如一块通体焦黑,仿佛被雷劈过的“雷火碑”,其中蕴含着一股狂暴而充满生机的意韵,将雷霆之力融入丹火的构想颇为大胆。还有一块“虚空碑”,材质奇异,触摸上去仿佛空无一物,内里却记载着如何利用空间折叠技术处理药性冲突的法门,虽然粗浅,但思路别具一格。
他并未在这些碑前停留,只是神识掠过,便已将其中精华汲取、理解,甚至瞬间推演出了数种改进和深化的方向。
姜逸风见林琰只是走马观花,并未在任何一块闻名遐迩的古碑前驻足,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但出于礼节,并未多问。
然而,当林琰走到碑林一处偏僻角落,在一块仅有半人高、通体布满青苔、碑面模糊几乎难以辨认纹路的石碑前停下脚步时,姜逸风终于忍不住露出了讶异之色。
“林道友,这块‘无名碑’……”姜逸风欲言又止,“此碑在此地已有不知多少岁月,碑文早已风化,神识探入也如泥牛入海,几乎无人能从中感悟到什么。久而久之,便被视作一块废碑了。”
周围也有一些注意到他们动向的丹师,见林琰停在这块废碑前,纷纷投来好奇和些许嘲弄的目光。
“那小子是谁?怎么看上那块废碑了?”
“面生的很,估计是哪个小地方来的,不懂行情吧。”
“姜家公子怎么跟他在一起?还一副以他为主的样子?”
“哗众取宠罢了。”
沐晚秋听到议论,眉头微蹙,但见林琰神色专注,便安静地站在一旁护法。
林琰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模糊的碑文上,神识却并非如他人那般强行侵入,而是如同最轻柔的微风,贴合着石碑那历经无数岁月沉淀下的、几乎微不可察的道韵痕迹。
的确,这块石碑蕴含的信息几乎消散殆尽,神识探入空空荡荡。但林琰感知到的,并非“无”,而是一种“归无”的意境。仿佛有一位丹道先贤,在此地留下了自身对丹道最终极的思考——由繁入简,万法归宗,复归于朴。
这种意境,与他前世炼制“鸿蒙造化神丹”时,触摸到的那一丝造化本源,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虽然层次天差地别,但方向却隐隐契合。
“有意思……”林琰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他伸出手指,并未动用仙元,只是以指尖轻轻拂过那粗糙、布满苔藓的碑面。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碑面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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