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感慨:“不会吧?大白天的。”
苏小小剜他一眼:“既是真夫妻,分什么白天晚上?晚上,晚上你家大人不得睡回黑山城里么?行了行了,走走走,带我看看沟渠那边的地。这次教训完乌蒙人,边镇还是得屯垦,人才能越来越多。黑山镇种麦子不行,但我觉着,土质能出好葡萄。”
穆青乖乖地跟着苏小小走,一面还在兀自喃喃人伦之事:“也对,阿郎和冯阁长,都半年没见了。”
……
“龙井茶糕?”
屋子里,穆宁秋看清冯啸从食盒里端出来的糕点,惊喜道。
那点心,有五层,三层绿色、两层乳白。
绿色的主体部分,是绿豆煮得酥烂后,捣成泥,再拍上过水泡软、磨成细碎的茶叶粉末。
乳白的,则是早上才挤出的鲜牛奶,和蒸熟的山药泥打成糕。
吃的时候,现淋一勺蜂蜜,绿茶的清芬,牛奶的浓香,绿豆与山药的绵密,微苦回甘配着细腻的蜜甜,一勺入口,靠着舌尖上美妙绝伦的感受,仿佛都能刹那理解了“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穆宁秋两年前在钱州吃过这道“龙井茶糕”,便一直念念不忘。
“这次的可是最正宗的,越国使节送来的今岁明前龙井,说是直接从御苑里那十八棵老茶树上摘了炒的,贺阿烁大王新君登基。阿烁大王给解颐公主和我,都分了些。”
冯啸说着,又端出一钵粥,一盘主食。
粥是燕肉粳米粥,煮得时辰足够之后,淋上那龙井御茶泡出的汤汁,野禽的极具攻击性的浓烈荤香,与南方嘉禾的内敛馥郁,碰撞出奇妙的味道。
那盘主食,也是以茶为辅料,乃将茶粉与北地常见的莜面揉在一处,整成卷子,蘸着野蕈子和越人豆豉熬的酱汁吃。
盛夏时节,冷糕与温热的粥面,循序渐进地吃,既不贪凉,亦远离燥热。
如此清风过岗、明月映江似的妥帖午膳,穆宁秋吃得舒服极了。
冯啸支颐看着他,终于淡淡地开口道:“你是七情六欲只剩了食欲么?”
口吻淡,眼神却不淡。
穆宁秋放下筷子:“你不早说,我以为,大白天的,你会膈应。”
冯啸站起来,走过去,试了试椅子是否结实,才又盯着穆宁秋道:“我膈应什么?你知道,那些沙场名将,开战前,为什么会去钓鱼么?听着怎么大事当前还去偷闲作乐,其实自有道理。”
穆宁秋抿嘴笑起来。
他解开背甲,轻声道:“当然有道理,专注过后,才能更专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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