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慕乙”的语气里,除了兴奋,还有鲜明的如释重负,
奴儿阿赤用乌蒙话问了几个同去侦察的哨探,后者禀报得更详细些,说的确看到许多羌人边军死在要塞内外,突然发生之事,吓得牧民们都赶着羊群往贺兰山这边逃过来,他们抓住一个看着像几户头领的老者问,老者说,白马镇的新都督是女王登基后才来的,而最能打的骑都尉则是老羌王的旧部。
乌蒙哨探刚把话说囫囵,扮作卫慕乙的曹力又激动地指着远处道:“来了!”
果然,伴随着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起伏如绿毯的草原上,出现黑、白两个方阵。
黑色的是大羌骑兵和骑马的步拔子兵,白色的则是成群肥羊。
不多时,两个方阵移动的速度都缓慢下来,聚拢于坡脚。
帅旗出列,护着主将和十余牙卒,往坡上驰来。
到得近前,诸人纷纷下马,主将摘了兜鍪,那脸上还有血迹。
“本将,白马镇骑都尉方埋,为迎太上王复位,亦杀了本镇都督梁从令。现率麾下一千精骑、五百步拔子,来与几位贵人合兵。”
这自称“骑都尉”的,当然不是嵬名孝的旧部方埋,而就是嵬名烁调来镇守的都督梁从令,此人也是梁翠儿的族兄。
卫慕乙在克夷门被截获并吐出口供后,守关王爷嵬名逸,立刻派亲信前往白马镇,向梁从令报警。梁从令先发制人,借巡防之由,将方埋及其亲兵调至镇外的要塞,于己方哨探飞报乌蒙军接近贺兰山时,突然围剿方埋所部于要塞。
乌蒙哨探看到的大片死尸,实则反倒是老羌王嵬名孝的最后那点本钱。
林黎、刘宸和奴儿阿赤,也下了马,与“方都尉”见礼。
曹力更是干脆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梁从令脚下:“方都尉,小乙领太上王口谕,待奸王与佞臣得诛,大羌王位重归正统,封都尉为护国公。”
梁从令扶他起来,脸上是边关宿将喜怒不形于色的沉稳,只简略道:“人臣本分而已,眼下不是说这些后话的时候,吾等须先拿下克夷门。”
他转向林黎等人,果断道:“几位贵人,此地是本将特地让虚云小师父选的,因由山崖屏蔽,白日炊烟不会被山那头克夷门的巡逻哨探看到。咱们就地吃一顿饱肉,待到日暮之后,本将领一条山谷间小道,可穿至克夷门关卡前。”
林黎将这些话用乌蒙语翻译给奴儿阿赤听了,后者欣然应允。
待羌人这边去张罗被强令献上羊群的牧民们生灶烤羊时,刘宸却佯作伉俪亲密姿态,将林黎拉到一边。
“我看地图,克夷门两边地势甚高,这方都尉,又说带我们一直走山谷小道。万一这一切,都是老羌王演的苦肉计,要替他女儿拔掉你这个离羌国最近的钉子,派兵埋伏在山坡即可。”
林黎沉吟道:“那这苦肉计,也代价太大了,白马镇死了那么多羌国边军,是咱们的人亲眼所见。不过,你说得也对,虽说富贵险中求,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待吃完羊肉,我去与那方都尉商量如何列阵行军,教他的人与我们的人,混在一起,两边山崖上若真有伏兵射箭,夜里影影绰绰的,如何分辨敌我?只要那方都尉不肯,我们便与阿赤侯爷说,引兵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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