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山谷/打猎一行人为避开兵祸,连……
一行人为避开兵祸,连日加急赶路。
到了第四日,终于抵达嵊南关。
因队伍人数众多,一同进城容易引人注意,宁竹便让其他人先去山外等候,自己则带着路上写好的报平安信进了城。
信中并未提及具体落脚处,只说他们已经平安抵达,若有事可寄信来,她每月都会来一趟。
宁竹牵着马穿过城门时,寒风夹着细雪迎面吹来,她擡手紧了紧斗篷的领口。
此地氛围与之前大不相同,空气中颇有一种山雨欲来之势。
宁竹没有多作停留,径直去到民信局。
这是民间经营的通信组织,可以为百姓传递信件、包裹。
“姑娘是本地人?”伙计蘸了蘸墨,在登记簿上写下日期,“这阵子往壁州城寄信的人可不少。”
不日将会开战的消息已经传遍,百姓们都在自谋生路,连带着信件也多了起来。
宁竹没有多言,只是“嗯”了一声,将寄信的酬金放在柜台上。
铜钱与木质台面的碰撞声响起。
伙计识趣地闭了嘴,将写好的收据递给她。
办完事后,宁竹立刻出城与众人汇合,再不走就赶不及到目的地了。
当他们抵达山脚时,山峦在渐暗的天光中宛如蛰伏的巨兽,轮廓狰狞。
这座山离最近的城镇有些距离,周围零星分布着一些小村庄。
宁竹无意与村民打交道,如今局势紧张,他们带着涉州口音,很容易被排外,还是不接触为好。
封炎走在最前面带路。
可是山路崎岖,又飘起小雪,马车行至一处偏僻小径便无法前进。
宁竹让众人收拾马车上的东西,先护送妇孺进山。
高朗有妻女要照顾,高杨就主动提出留下来看顾行李:“你快带着嫂子和侄女她们去吧,再过会儿天就更冷了。”
宁竹也让宁荷跟着卞含秀和宁松他们先去,原本是季元武留下来的,季新桐抢先开了口。
谁留下来都差不多,宁竹并未纠结,微微颔首道:“我们三人留下来看着行李,再寻个地方将马车和板车藏好。”
这些东西以后还用得着,要找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妥善放置,还不能被人发现。
商量妥当后,封炎领着一些人先进山。
这一趟让马驮着行李,人步行,因为有几个孩子,速度也快不了,怕是要一些时间才能折返。
宁竹找到一个稍远的背风山洞,用火折子照了照,见里面没有动物活动的痕迹,便将卸下的板车全部藏了进去。
季新桐又扯来树枝藤蔓遮掩,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里有个山洞。
等做完这些,天色稍暗的时候,封炎带着祝衡关、季元武等人回来了,一同前来的还有薛志炳身边的暗卫孙石。
之前封炎曾传信过来,只是收到时有些晚,也不知他们何时能到,方才封炎领着人上去的时候还把孙石吓了一跳。
知晓他们行李多,薛志炳行动不便,便让孙石来帮忙。
宁竹连忙道谢。
行李还得再搬两三趟才能全运上去,山路本就难走,夜晚更是危险,说不定还有野兽,宁竹打算等天亮后再搬剩下的,便让人把剩下的先藏进刚才的山洞。
他们埋头赶路,天黑后视线受阻,已经不太分辨得清前路,好在孙石已经进出过许多次,对路径极为熟悉,不用担心走迷路。
宁竹背着箩筐跟在后面,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环境。
这是第一次来,以后不知要住多久,势必要将周围的地形都熟记于心。
不知过了多久,几人走到了山谷深处的断崖下,那里藏着一处被岩石和植被遮掩的山洞。
洞口够高,勉强能容纳两人同时进入,藤蔓叶片间漏下碎光,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穿过洞口,眼前顿时开阔起来,竟是一块背风的平坦之地。
也不知薛志炳是如何找到这么隐蔽的地方。
宁竹左右瞧瞧,开口问道:“只有这一个入口?”
封炎指了指一边的密林,那儿有条小溪。
“顺着那边走也能出去,不过要走上一天半的时间,还要淌河而过。”
这地方宁竹还没完全了解,但已有些满意。
足够隐蔽、有水源、地势平坦可以开垦梯田……
等明日天亮她再去看看周围,今年冬季极有可能会有雪灾发生,还需要勘察上头有没有危岩、水土是否牢固等等。
前方亮起微弱烛火,是卞含秀提着灯笼来接人。
“小竹,这边!”
宁竹把背篼往肩上提了提,不再问话,加快脚步走去。
卞含秀他们已经上来好半天了,方才除了去拜见薛志炳,还将周围也逛了一圈。
“这儿确实不错,只是如今建屋子怕是有些来不及,我瞧见崖壁下有不少山洞,没准咱们可以在山洞里过冬,等开春再说……”
又走了半刻钟,终于到了驻扎地,好几处都亮起了烛火。
宁竹放下行李,先去拜见薛志炳。
他们也没有修屋子,住在靠左边的洞口,那处采光通风最好,比较适宜养病。
洞外修了挡风的木门,还挂着两块兽皮。
薛志炳靠坐在简易的木榻上,膝上盖着厚厚的毛皮,看着比最后一次见面时瘦了许多。
他的脸色在火光映照下看着很红润,眼神明亮有神,倒不是宁竹想象中的颓废。
“多谢薛大人接纳我们。”
“别叫我薛大人了,你若愿意,叫我一声薛叔吧,”薛志炳笑着摆手,“这处本也不是我的地方,人人都可来,倒是我心中有愧,先前骗你一事,还望你别放在心上。”
要说当时有多生气,过了这么久也已经气消了,封炎也吃了教训,这事在宁竹心里早已翻篇。
她也笑着喊了声:“薛叔。”
薛志炳看着宁竹,开口问道:“与你们一道同行而来的,不是有一个叫卞瑞萱的姑娘?”
宁竹一愣:“您认识她?”
昌县和原北县可是隔着有一段距离,若是认识的,怎么也没听卞含秀提起过……
薛志炳叹了口气:“曹云水,就是你在硝场见到过的侍女,她是我派去的。”
宁竹沉默片刻,去把正在收拾行李的卞瑞萱叫了进来。
卞瑞萱进屋时还有些不明所以,直到薛志炳将一切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
原来当时他派人去原北县核实逃兵消息,手下人在路上遇见了浑身是血、神情恍惚的曹云水。
得知她满门惨死,孤身一人且报仇心切,薛志炳便动用关系将她培养,送到景容身边,让她监控京城动向。
薛志炳只是给了她一个机会,曹云水被安插进去时只是个做粗活的普通侍女,后来全靠自己一步步做到了贴身侍女的位置。
无人知晓她是如何做到的,中间又付出了多少。
至于她为何一眼就认出了宁竹,薛志炳只道,大概是因为她见过宁竹的画像,知道宁竹是救了卞瑞萱,心中存着感激。
曹云水最后死在卢绍刀下,她不知道景容后脚就被宁竹杀了,死前心中除了大仇未报的痛恨遗憾,就只有对姑姑和卞家父母的愧疚和忏悔。
其实以景容那脆弱的身体,曹云水划下的那道小口子也够他受的了,也算是报了仇。
卞瑞萱听着,哭得泣不成声。
最初她怪过自己,怪过曹家人,但曹云水内心恐怕比她更痛苦煎熬,连最后想的都是祈求她的原谅。
薛志炳将曹云水写的信交给了卞瑞萱。
她原本不识字,后来学了认字才写下这封信,说若有朝一日自己死了,就让薛志炳把信交给卞瑞萱。
如今他也算完成了承诺。
卞瑞萱捧着信,紧紧捂在怀中,脚步踉跄地走了出去。
看得人忍不住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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