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触感,的确如熙春所说,柔滑如流水,温润如脂玉。
原本略显苍白的脸颊,如今也被这颜色映得有了几分血色。
她在铜镜前转了几圈。
镜面模糊,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真好看。”
她说得真心实意。
不只是衣裳好看,更是那种久违的被善待的滋味,让她心里发烫。
“那钱呢?你藏哪儿了?”
她忽然想起什么,侧头看向熙春。
熙春神秘一笑,朝床尾那老樟木柜子努了努嘴。
“全在里头呢,锁得好好的,钥匙还在我贴身衣袋里揣着。”
“小娘要开一下看看吗?我昨儿还藏了块糕点在最底下,怕老鼠偷吃。”
她顿了顿,忽然凑得更近。
“还有……二公子悄悄塞的二百两银票!”
“这事可没人知道!”
说着紧张地环顾四周。
确认门窗紧闭,才敢继续说下去。
“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能摸到这么多钱!二百两!够我们主仆俩安安稳稳过上好几年了!”
醒黛听罢,脑子“嗡”地一下炸开。
“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猛地摇头,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几两、几十两还说得过去。二百两……他凭什么?他疯了?”
侯爷就算赏下人,顶多十两八两,以示恩典。
二百两?
那是能买个良妾的价格。
甚至能供一个五口之家安稳过上十几年。
他图什么?
醒黛怔怔地望着窗棂,眼神渐渐失焦。
熙春见她不信,几步跑到窗边,轻轻把窗户关严。
随后蹲到樟木柜前,伸手拉开抽屉,掏出个小小的锦盒,
又从怀里摸出钥匙,轻轻一拧。
盒子一开,银票静静躺着。
票面上印着“贰佰两”三个大字,盖着侯府私库的朱红大印。
旁边还堆着些碎银子,加起来足有两百多两。
“小娘您瞧!二百两,奴婢一直给您锁着呢,一分都没动!”
熙春声音发颤,眼眶都红了。
“您进了府这么多年,谁给您过这待遇?这是侯爷亲口吩咐的,说谁也不许动您的赏银,连账上都不许记明细!”
醒黛的视线牢牢黏在那两张银票上。
眼睛一酸,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她想起这些年在墨国公府的日子。
刚进府时是粗使丫头。
扫地、挑水、洗衣服,干的全是没人肯碰的活。
挨骂是常态,挨打也不稀奇,月钱还常被克扣。
有时候辛辛苦苦一个月,到手却只有几十个铜板。
还要被说“赏你饭吃就不错了”。
她省吃俭用,一天掰成两天花。
饭食只敢挑最便宜的粗粮,衣服破了自己缝补。
只盼着能攒够十两银子,赎出自己这条命。
十两,是她心里唯一的指望。
只要凑够这个数,她就能离开这深宅。
哪怕去当个街边浆洗妇,也比在这儿强。
可几年下来,手头最多时也就五两碎银。
她把它藏在枕头底下,每晚摸一摸,才敢安心睡去。
可后来,还是被人偷走了两块。
最后只剩三两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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