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庚字墟(四)不装了,摊牌了……
“把灯给我!”萧衔蝉在亡魂的尖啸中朝流月伸出手,“任你法力再高强,在此地也是无用,快给我,我能超度她们!”
她手中的灯杆龙头微微发亮。
流月犹豫不决,袖中的九曜灯感应到什么似的,突然发烫,明五娘一锤敲散扑来的亡魂,喊道:“信她一回!”
再犹豫下去,她们今天都得死在这里,流月咬牙,下定决心,自袖中取出九曜灯,抛向萧衔蝉。
九曜灯飞向萧衔蝉的刹那,她手中的灯杆倏尔飞出,龙首张口,衔住灯环,二者完美契合,浑然一体,五色烛火“轰”的暴涨,光芒所及之处,焦土褪去狰狞,露出原本青石砌成的高墙牢笼,其中隐约有人影憧憧,断裂的石碑在光中重组,显露出完整的“己字墟”三个血字。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若非原亭翁在庚字墟得到了原烬,说不得十天干都不够他给自己的实验禁地命名。
萧衔蝉飞身握住灯杆,九曜灯欢欣鼓舞,灵气柔和,似在认主,周身光芒大盛。这等由仙尊亲手制作,又受供奉多年的仙器法宝,有媲美渡劫期大能的法力,这份法力便是萧衔蝉要借用九曜灯的缘由。
她启唇,待要念诵莲送归超度亡魂的往生咒,忽而一顿,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流动,如同春雨落在叶面上,一滴水沿着叶脉缓缓滑动,轻盈却又搔得人痒痒。
内视丹田,只见四个光点连缀成串,欢快在经脉中穿行,留下一串璀璨星河般光芒,萧衔蝉正要发出疑惑之声,可她才张嘴,一段古老的咒语不受控制地从她唇间涌出——
“魂兮归兮,九曜引路,照尔前路。”
月白的直裾广袖在光华间翻飞,口出之语如神音梵文,飘荡到很远的地方,她每踏出一步,脚下便生出一朵金莲,莲花绽放化作片片金光,随着咒语没入黑色厉鬼的身体,浓稠的黑色渐渐变得浅淡,亡魂狰狞的面容逐渐平和。
“魂兮安兮,五火为舟,渡尔苦海。脱樊笼,乘光去,尘世悲欢皆作土,登紫虚兮朝太微。”
九曜灯光笼罩住整片废墟,五彩的光晕中,虚幻景象如墙皮般开始剥落,每一片虚无幻象都化作一只半透明的蝴蝶,四散飞舞。
亡魂们在蝴蝶之中变成一缕缕轻烟,飞入九曜灯中。
流月怔怔望着这一幕,无意识松开了抓着明五娘的手,明五娘反手一把握住与生死阴阳相比,她们之间的理念不和好似都不值一提了
最后一缕怨气消散时,流月与明五娘也放下执念,化作字纸,离开大衍镜了。
萧衔蝉这才有时间仔细观察自己体内轮回珠,可亡魂钻进九曜灯后,轮回珠便又在体内消失不见了,仿佛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象,可她记得分明,自己看见了四颗轮回珠。
四颗?
救起谢无柩时,一颗轮回珠飞入她体内,于浮云阁地下,一颗轮回珠飞入她体内,梁砚之赠她一颗轮回珠,总共是三颗,为何会多出一颗来?
她整理记忆,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暂且放下疑问,提着九曜灯,飞身向昆仑宗而去。
夜幕退散,一缕朝阳刺破天际,旭日东升。
云端之上,萧衔蝉乘云而行,纱衣轻舞,宛如仙人,她的指尖轻抚过九曜灯杆上流转的星陨砂纹,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心头越来越详细。
昆仑宗十二座山门穿破云海,飞檐玉瓦反射着璀璨阳光,无数修士御剑飞行,穿过顶天立地的山门,他们俱是接到追捕令,去捉拿萧衔蝉的。
就在众修士如箭雨般离开宗门时,却见翻涌的云海那头,一女子提灯,款款而来。
她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踏得极稳,足尖点在云端,便有一圈云雾涟漪般荡开。
萧衔蝉微擡下颌,唇角微勾,她从未有过如此倨傲的神情,素纱禅衣被风吹得鼓起,月白直裾广袖在风中轻扬,锦衣上绣的暗纹随着步伐若隐若现。她双手握着九曜灯,五色烛火在朝阳下依旧璀璨夺目,仿若神国之火,将流云染上五彩的霞光。
她戴了一顶金面帘,暗金色的流苏光华灿烂,遮住前额,在她的脸上投下晃悠的阴影,透着不容亵渎的凛然与神秘。
昆仑宗弟子们御剑悬停,惊疑不定地望着这个款款而来的女子,昨日还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寡妇、被全宗通缉的逃犯,今日却如九天神女降临凡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萧衔蝉神情漠然,眸光淡淡扫过众人,明明没有刻意的表情,却让人从她的眼神读出一句话——尔等蝼蚁,还不跪拜?
“她……她手中所提的,是九曜灯!”
众人惊呼。
昆仑宗山巅之上,钟声长鸣,悠悠钟鸣传到十二山门。
数千名弟子悬剑列阵,剑光如星河垂落,将整片云海映照得寒光凛冽,长老们踏云而出,衣袍猎猎,威压如山。
此女孤身一人,却有恃无恐,手中还拿着昆仑宗镇派之宝九曜灯,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长老们立即联手开启护山大阵,金色符文在苍穹之上交织成天罗地网,连飞蛾蚊虫都难以寻到一丝缝隙逾越。
萧衔蝉独自立在众人对面,红色发带在狂风中飞舞,与面前铺天盖地的阵势相比,她的身影渺小如芥子,可昆仑宗弟子看她傲然自在的模样,不由心中惴惴,那盏九曜灯在她手中绽放的光芒,让他们心生警惕。
“萧衔蝉!”太玄道君排众而出,声如雷霆,“尔蛊惑我派弟子,与魔界勾结,擅盗我派至宝,该当何罪?”
萧衔蝉轻笑一声,气场全开:“叫原亭翁滚出来拜见。”
她并不回答太玄的话,仿佛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
“放肆!”太玄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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