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的包裹顺着手臂滑了下去，云却不假思索地顺手接过，冲过来的身影戛然而止，带着笑意的狭长双眸扫过身后的云却和闻幼，眼中的笑意逐渐消失：“这两位是？”
谢苓没理他，将云却拉到赵师傅面前，又把闻幼从他怀中接出来放到柜台上，挨个介绍：“这是我二师弟，这是我三师弟。”
赵师傅左右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摸上云却的脉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从脉象上看，身体健康，从面色上看，重伤未愈。”
确实是魂体受损的症状，但是面色红润，看来是应是有好好养护，整体状态确实是吃了定魂丹才能有的。
不够这时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谢苓来此带了丹药，既然来了就是能炼丹，他给的草药在二阶丹方上的居多，哪怕成品是下品丹药，天资终究差不了。
和丹师打好关系没什么坏处，赵师傅顺手把闻幼的脉也给把了：“受过惊吓，有些心悸，一会儿给你开服安身的药，每次少量地吃，问题不大。”
谢苓笑眯眯地揉了揉闻幼的脑袋，冲着云却点点下巴，云却心领神会，从包裹中掏出几个药瓶递过去。
赵师傅刚一打开瓶盖，一股浓郁的药香就从中扩散开来，拿着药瓶的赵师傅不由得瞪大了双眼，惊喜地看着谢苓：“上——”
“上品丹药！”谢繁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抢过赵师傅手里的药瓶倒出来在手上仔细观察，丹药上面有清晰的丹纹，确是上品丹药无疑。
趁着赵师傅愤愤地抢回去仔细查看的功夫，谢繁趴在柜子上嬉皮笑脸地看着谢苓：“谢姑娘在此未免屈才，我愿花重金请谢姑娘做在下专用的炼丹师如何？”
闻幼听着话猛地转头，双眼炯炯地盯着后面的谢繁。
云却摸摸扭回他的脸，缓缓摇头，谢苓若是愿意屈居于人下的性格，也不会被宗门排挤那么多年。
这是谢苓见面以来第二次正眼看他，谢繁扯出一个更加阳光的笑容，就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好像精心设计过，尽力释放着自己的魅力。
但谢苓的眼神只是仔细描摹了一遍他的脸，就默然地将头又转了回去，谢繁被忽视反而没有生气，笑容越发真挚起来，良久又转向一侧的云却和闻幼：“两位都是谢姑娘的师弟吧，既是师弟，自然也就是我弟弟，你们也一起叫我谢哥哥便是。”
什么叫一起？
谁是你弟弟？
云却有些不虞，这话听起来让人莫名不爽，但出于礼节不好忽视人家，只得微微点头问好：“谢公子。”
都这么油盐不进啊......
谢繁饶有趣味地摸了摸下巴，还想再说什么，赵师傅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城门口有做青团的，再给娃娃买个纸鸢，你们宗门又在山上，到时候回去自娱自乐多惬意。”赵师傅一边对着药材挑挑拣拣，一边时不时擡眼冲着云却两人努努嘴：“不是我说，病人就得多出去走走，心情好了病才能好不是？”
手法利落地打包好东西，递给谢苓与前几天如出一辙的棍子状包裹，接过来道了声谢，谢苓笑了笑：“您放心吧，有比踏青更高兴的事。”
来之前就想着要带闻幼去做做青团，再画个纸鸢，时间紧迫，谢苓不想多耽误功夫，抓着云却的手腕快步往外：“赵师傅我们先走了，过阵子我再来送丹药。”
所幸青团和纸鸢的铺子离得都不远，带着闻幼亲手做了一屉青团，等青团熟的功夫又去画了纸鸢。
闻幼显然是没什么天分，画出来的纸鸢歪歪扭扭，不好意思地让谢苓添几笔上去，不成想越添越奇怪，本想画个燕子出来，成品却像是个鸟人面具，还是云却实在看不下去，上手休整几笔，竟真的看起来好上许多。
“了不起的少爷。”谢苓站在一旁带着闻幼用力鼓掌，不愧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云却。
难得谢苓夸他，云却满是阴霾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
玩闹了一整个下午，三人才慢悠悠地往回走，闻幼体力不济，靠在云却的背上昏昏睡了过去，谢苓提着剑安安静静在前面开路，看了一眼今天一直沉默寡言的云却：“你今日似乎不高兴。”
云却头也没擡，紧盯着脚下的山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只是今日清明，思念故人罢了。”
白日踏青，夜晚思人，清明的正常流程，若是能烧点纸钱，今日才算是圆满。
谢苓挥剑的手停在身侧，云却见她不动，疑惑地擡起头，一个纯金打造的小葫芦用红线串起来在他眼前晃荡，谢苓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头上响起：“那你今日生辰，难道不应该高兴一点吗。”
腾出一只手接住小葫芦，云却心情复杂，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过过生辰，没想时隔多年，收到的第一份生辰礼竟是谢苓送的。
云却已经分不清谢苓的声音是从哪里传过来的，只感受到她伸手胡撸了两下自己的头发，少女调笑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恭喜你，过了今日，便是真真正正的重新活起来了。”
他知道谢苓是真心实意为重生而感到喜悦，可他此刻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金葫芦，胸腔中传来强烈的震感，云却觉得自己有些发热，用力抿了抿唇，耳边声音杂乱。
不知是恼人的风动，还是讨人厌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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