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是察觉到怀中人逐渐松弛下来,萧成钧唇角慢慢扬起点笑意,低头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沈明语今日醒来后,直接被喜娘带到春晖堂行礼,自那时起几乎没吃过什么,只有寒露进来时为她带了些糖点垫垫肚子。
此刻情绪平静下来,倒真觉得有些饿了,但她也没什么胃口,只说想吃鲜虾馄饨。
萧成钧出去了片刻,回来端了碗饺子和馄饨。
他今夜应是应酬了许久,饮酒必定不少,但现下看上去并未有太多醉意,步伐稳当。
他先给她喂了口饺子。
“生的?”沈明语咬了一口,急忙吐出来。
萧成钧含笑看她,她突然明白过来,脸上腾地发热,耳根子都红了。
她也很想塞他一口生饺子,但觉得这未免太过幼稚,便推开了他,气鼓鼓地坐到桌前,不再理会他。
萧成钧自己除去头冠,换上寝衣,从屏风后出来时,看见沈明语正在安静吃馄饨。
儿臂粗的龙凤喜烛燃烧,烛光落在她浓密的长发上,将她的面容渡上淡淡光泽,一身大红寝衣衬得她肌肤愈显细腻雪白。
她一只手按着礼单,正在低头细看,一只手舀着馄饨,大快朵颐,两颊鼓鼓的,全无仪态。
萧成钧却觉得,这样的妹妹才算恢复了正常。
她已经长大了很多,在外人前已经是端庄稳重的大公主,唯有在他面前仍旧那般放松,完全是个娇憨的小姑娘。
“你哪来这么多钱?”沈明语吃完最后一口馄饨,擡眸对萧成钧道。
礼单上的聘礼,折算下来数目不小,凭他吏部侍郎的俸禄远远不够。
萧成钧说当初祖母离世,留给三房的田铺是最多的,他后来没空打理,交给了秦叔和赵嬷嬷打点,他二人管事得力,如今也算家底丰厚。
提及祖母,沈明语神色稍稍黯淡,“祖母临终前说的那些话……她大约早就知道了。”
萧成钧轻轻摸了下她的脑袋,“得祖母祝福,已足矣。”
其他人的想法,他并不在乎。
只是他觉得到底委屈了沈明语,好不容易得以成婚,却是这般光景。
但事已至此,他也已经没有时间去后悔。
他所余时间不多了。
萧成钧拿帕子,轻轻为她擦唇角。
二人离得很近,沈明语见他人看着尚且清醒,但眼底氤氲了淡淡酒意,他应当也困乏了。
她浑身一个激灵,后知后觉想起即将发生的事,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萧成钧将她打横抱起,把她放到榻上。
榻上的那些红枣桂圆已经被清理干净,她身子陷入柔软的被褥间,张了张嘴,又悄悄拽过被子,遮住了半张脸。
她蓦地想起在官船那夜,那时他被她缠着,温柔而耐心,也许彼时因着药效作用,她远没有今夜这般别扭。
今夜他们成了夫妻,他却比那夜似乎更冷静。
萧成钧坐在榻边,他就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言语,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纱幔晃动,红烛,室内一时静谧无比。
片刻后,萧成钧擡手揉了揉眉心,“喝多了酒,有些头疼,早点安歇吧。”
他顺势躺了下来,安静睡在她身侧,而后缓缓闭上了眼。
沈明语僵硬躺着,不明白他是何用意。
是真的累着了?还是醉得太过厉害?
成婚来得太仓促,她其实没有做好准备,眼下倒是松了口气。他是看出来她的局促不安,所以才没有继续碰她吧……
但不知为何,又生出一点奇怪的感觉。
连这种事,他也是体贴她的。
身侧的男人似乎睡得沉,呼吸渐缓。
沈明语闭眼了片刻,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犹豫了半晌,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胳膊,叫了声哥哥。
嗓音很轻,犹如羽毛轻拂,细软的声音落在萧成钧耳中,挠得他心尖发痒。
忽然,有柔软的触感落在他轻蹙的眉头上,顺着他的眉心慢慢滑向眼尾,一点点刮过他的额头。
她的指腹微热,小心翼翼抚着他的眉头,脸颊,鼻梁。
萧成钧生平第一次生出种自作自受的感觉,屏住了呼吸。
隔了片刻,她终于停下来,移开了纤细的手指。
萧成钧缓缓呼出口气。
却在这时,他唇上突然传来柔软湿润的触感,她身上的雪中春信瞬间侵袭而来,盈满他鼻息。
他心跳似是停滞了一瞬,长睫簌簌颤了两下。
绵软的唇瓣落在他唇上,又做贼心虚似地立刻移开,大约以为他真的睡沉了,复又悄悄凑近,小心地贴紧,温柔地含了下他的唇。
萧成钧心跳声呼之欲出,强忍着体内冲动,被下的手指不由得蜷成了拳头。
他听见她轻轻地叹息,而后半边身子一重。
纤细的胳膊缠着他的手,她紧紧靠着他,终于没有再动。
听见她逐渐和缓的呼吸声,萧成钧慢慢睁开了眼。
烛光映在她侧脸,眉眼舒展,长睫在眼底投落一片阴影,随着她呼吸轻颤。
耳畔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彼此安静的呼吸声。
又过了片刻,沈明语松开了萧成钧的胳膊,慢慢地翻了个身。
她挪蹭着身子,离他又远了点儿。
“……生气了?”
萧成钧再也忍不住,偏过头去,低低地笑。
沈明语背对着他,没有出声,只是又往里侧挪了挪。
萧成钧半撑起身子,支着下巴,看她侧脸透着几分薄红,眼帘轻阖,嘴唇却抿得甚紧。
他犹豫了片刻,俯身下去,伸手轻轻刮她的脸,“别不理我。”
沈明语继续往里挪。“……要怎样才消气?”
沈明语置若罔闻。
“好吧,我知你今日还没原谅我,大抵还在心烦,我下榻睡去就是。”
他说着,刚要下榻,她突然坐起来,一双明净的眸中水光盈盈,带着点儿羞恼,“分明是我想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知道他没睡,甚至都偷亲他了,他仍是无动于衷,叫她莫名感到挫败。
萧成钧垂着眼看她。
莹白的一张小脸,晕着淡淡醉意,朦胧湿润的眼眸里倒映出他含笑的模样。
他整个人突然倾身过去,指腹揉着她的唇瓣,“我想怎样,你真的不知道么?”
沈明语脸上蓦地发热,却没有再躲,闭上眼仰头去含他的耳垂。
灼热的吐息全洒在他脖颈间。
萧成钧低头,将她从被里捞起来,她身上衣带顺着他手指力道解开。
碍事的东西被他丢在一旁,他俯身,唇瓣凑在沈明语耳边,语气不轻不重,“敏敏,可以吗?”
沈明语倚在他怀里,被他亲得喘息不定,察觉到他一双手极不安分往下,想要抓住他的手,“……这里,这里不可以。”
她脸红得不像话,嗓音轻软如水。
萧成钧喉结慢滚,眼里带着点笑意,长指转而往上,攫取住那弯月牙,惹得她颤了下,羞涩咬在他肩头。
“你好烦……”她声音含糊。
男人将她按进锦被里,用力扣住她的手腕,顺着指缝与她十指相扣,继续低头吻她。
他吻得很慢。
唇瓣温柔辗转、含吮,掌握着分寸。
沈明语仰头与他鼻尖相抵,颤着声叫哥哥。
“喊错了……”他气息沉重,“听话,别绷那么紧。”
沈明语猛地吸气,咬着唇,断断续续地出声:“我、我说不出口……”
她浑身骤然紧绷,听见他发出极轻的闷哼声,惹得她耳根酥麻。
等她喘息平缓了些,萧成钧才沉着声继续哄道:“乖,唤夫君。”
他力道拿捏得极好,沈明语觉得羞赧,却又不自觉沉溺其中。
“夫君……”她半阖着眼,呢喃唤他,羞涩地要求他,“你不许再说话了。”
她听见他嗓音里噙了一点儿笑意,“敏敏……声音很好听。”
烛光昏黄,映得身下人眸光迷离,旖旎神色流转其间。看着她咬唇模样,浑身发抖,两颊熏染红晕,越发叫他想欺负。
萧成钧低头,含住她的耳垂轻咬,又引得她发颤。
沈明语轻声嘤咛,指尖在他后背上报复似地划痕,留下了几道不浅的红痕。
萧成钧轻轻抽气,动作稍顿。
“知道疼了?”沈明语莫名心虚,嘴上却不认输,“谁让你欺负我。”
这句话换来的是他越发不知收敛。
……
等一切云销雨霁,沈明语蜷成了一团,无力缩在床榻角落里。
萧成钧问她累不累。
她躺了片刻,闭着眼喃喃,“动不了……”
感受到他又倾压上来,她嘤咛一声,想往里侧滚。
他笑了笑,一把攥住她的脚踝,把她扯过来,手指顺水推舟抚上小腿,而后继续往上,温柔地哄她不要再躲。
沈明语竭力压低声音,脊背绷得甚紧,她擡起膝盖,勉强抵抗着萧成钧,躲避亲吻的同时,羞恼地问他:“你不是困了么,你不是头疼么?”
萧成钧恍若未闻。
他再度压上来,喘息声微重。
她真的累了。
可一下两下,她忍不住伸手,攀住他的脖颈,又咬又挠。
萧成钧低笑,“不是动不了么?”
那双漆眸里露出几分餍足,但似乎又远远不够。
萧成钧低眸,看见她很乖巧迎合自己,复又低头,唇瓣吻过锁骨,去逗弄那弯月牙。
“甜的。”他尝过后评价。
沈明语羞愤欲死,趁着他稍稍起身时,捂住了月牙,不许他再碰了。
她觉得浑身都是黏黏糊糊的,呜咽着求饶,到最后脑子也被搅弄成浆糊似的,思绪犹如吊在丝弦上般晃晃悠悠,彻底没了力气。
……
第二日清晨,却是沈明语先醒来。
她不记得自己如何沉睡下去,不记得他如何替自己清洗干净,只是浑身发疼,好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这时,忽听得身侧有细微动静。
萧成钧缓慢掀起眼皮,漆眸看向她。
他眼帘半阖,眼底噙着点刚苏醒的慵懒。
沈明语回想起他昨夜行径,脸色发红,一颗心怦怦直跳。
她轻推了下他,嗫嚅道:“哥哥,该起来了。”
萧成钧懒懒握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上,嗓音微哑,“有些困。”
沈明语微怔,伸出另一只手摸他的额头,低呼一声,“哥哥,你好烫。”
他本就有寒邪旧疾,那日又在殿前长跪了几个时辰,新旧寒症之下,加之昨夜心绪起伏,又折腾了大半宿,竟发热了。
沈明语拧着秀眉,便要着急下榻,正想对外喊人,却被萧成钧倏地拉住了手。
“不怕外人认出你了么?”他侧眸看她,淡淡地笑。
沈明语想了想,叫寒露去兰亭院喊人。那边的人都知道她和萧成钧之事,嘴巴也严实。
等竹烟和方玉寒赶到,萧成钧却仍是紧紧握着沈明语的手,怕她忽然消失似的。
沈明语只得自己扶他起来,任由他靠在自己肩上,叫方玉寒给他诊脉,又吩咐竹烟去熬药。
过了片刻,竹烟端着药碗进来,悄悄朝沈明语递眼色。
沈明语刚要起身离开,手上力道骤然一紧。
萧成钧仍不肯松开她的手,漆眸微微眯起,缓声缓气地说:“不许走。”
“竹烟来给你喂药。”她小声说。
萧成钧眉心紧蹙,哑声重复了一遍,“不许走。”
看他一副烧得神志不清的样子,沈明语不免心疼,又觉得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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