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猜测身世
夜色朦胧,上弦月如弯钩,静静地挂在夜幕之中,清辉淡然地洒在大地上,不知又唤起了几人的愁思。
客栈牌匾旁燃着两架灯盏,不甚明亮的前庭内,只有一红一白两点身影。
花满楼与陆小凤正在对饮。
红披风男人一手往嘴里送着酒,另一手拿筷子敲击桌子上的菜碟,嘴里还不停地唱着歌。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唱也便唱了,可他反反复复只唱这一句,这一句也只唱一个调。
坐在他对面的月白衫公子原本只是沉默地喝着酒,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了。
陆小凤,你能不能换一句唱?
花满楼放下酒杯,面无表情地说。
红披风男人果然停下来了。
他的相貌很英俊,原本被两条胡子覆盖的唇上肌肤现在光溜溜嫩滑如剥开的鸡蛋。男人伸手摸了摸鸡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换一句唱换一句唱,如今我的苦闷只能用李太白的这句诗来排遣了。
苦闷这个词可以形容任何人,唯独不能用来形容陆小凤,更何况是被陆小凤亲自拿来形容自己。
于是花满楼不禁笑了一声:我猜你是因为少了两条胡子而苦闷。
并非如此,可在这个朋友面前,陆小凤不打算说实话。
他闻言皱起了脸,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笑吧笑吧,我已经被三娘嘲笑得什么都不怕了。
他一提到三娘,花满楼噙着笑的表情便忽而苦涩起来。
花满楼是瞎子,可陆小凤不是瞎子。他留意到花满楼的表情,心下又是一紧。
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自己被西门吹雪削去的另外两条眉毛而饮酒哼歌——
花满楼道:她从一开始就看你的胡子不顺眼,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并没有接话,擡手为他斟满一杯:那你呢,花七童何故借酒消愁啊?
花满楼沉默地接过杯盏。他抿着唇,鸦睫在空寂的双眸下洒上一片阴影。
他没有说她的名字,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
陆小凤又问他:你和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去找西门吹雪的路上我就觉得不对劲,还特意给你们二人留了单独说清问题的时间,现在看来,好像该说的也没说?
其实也没什么问题。花满楼抿了一口酒,捏着酒盏的指尖微微泛白,只是我一......一直以来,误会了她的心意而已。
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
这样说显得太幽怨,他换了个听起来不那么缠绵悱恻的说法。
而陆小凤向来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他看着花满楼一杯一杯苦酒入肚,又听着他的解释,便知道他的这位朋友已经情根深种。
爱这种感觉对陆小凤来说很少见,浪子四处留情,都不过是露水情缘而已。
可是对于花满楼来说,爱是一种习以为常的感情,他的爱有很多,他爱花鸟鱼虫,爱自然万物,就连是路过的乞丐,他也不吝于给予他的爱。
可是爱上一个人呢?爱上一个亲人、家人之外的女孩子——
爱上一个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孩子,沉沦于水中、房内、树前的缠绵......
不,倒不如说,或许正是因为他爱这个女孩子,所以才能允许自己沉沦于情谷欠。
这种体会是第一次。
这种爱,绝非对万事万物都一视同仁的爱。
这种爱,让他一度撕碎谦谦君子的外壳,变成了一个会吃醋,会因求而不得心痛难忍,会在无声的诱惑中失去理智的男人。
陆小凤道:关于她之前的那番话,我想了数日,稍微有了一点头绪。
花满楼放下杯盏,示意他继续说。
陆小凤擡头,眼神犀利。
花兄,你可知道琼林谷?
琼林谷......花满楼略微一顿,像是想到什么般忽然一惊,....先前花家在江南的产业被人挑事,那群人四处伤人,但都点到为止。
我二哥调查了些时日,只知道这些贼人皆为青衣楼守卫,是新任青衣楼楼主的心腹......
而新任青衣楼楼主......陆小凤喃喃,正是从琼林谷出来的?
花满楼点头道:正是如此。
陆小凤苦笑了一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来事情比我想的还要复杂。
在大金鹏王的府上,你说她曾被青衣楼人所伤......或许正是因为——
花满楼皱眉问道:这又与三娘有什么关系?
红披风男人隐蔽地瞥了一眼前庭楼上侠女已然灭灯的厢房。
侠女接连奔波数日已经歇下了。
系统:其实是每日全息游玩时限到了,被强制下线XD
他语气笃定。
我有九成把握,三娘也是琼林谷中人。
并且,三娘先前说的,要跟着我找的他们,也是琼林谷之人。
天玑阁曾传出消息,琼林谷弟子习剑舞,成年后外出游历——或许是他们出谷后才重新加入了青衣楼与丐帮。
陆小凤略微一顿,语气变得试探。
花兄,当日她与那些青衣楼之人和丐帮弟子争斗时,你可发现什么疑点?
花满楼沉吟片刻道:三娘的功法我早就有所了解。按理来说,青衣楼人招式狠辣,丐帮弟子大开大合,应属阳刚功法,可当日——
他们的内力皆属阴寒,就连我也不得不引气抵挡。
陆小凤又道:就连路旁花草也被这阴寒功法影响。在他们对招的附近,冬青木枯死,花草凋零。
花满楼道:阴寒的内力本就少见,修习者稍有不慎便容易经脉不通。就我所知道的,归元真人习寒冰掌法,也是服用了大量的丹药才不至于因内力滞涩爆体而亡。
而就在登上百晓生高人榜后的第三年,归元真人在与枯眉大师的一战中经脉断裂。
花满楼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没错,三娘修习这样的功法,所以才会时而有寒毒之症,需要别人帮忙疏导经脉。
陆小凤蓦地一惊,手抖得杯中酒都洒出来了几滴: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已经发作几次了?
花满楼犹豫道:发作得不多,只是每次......时,我都能感受到她体内内力滞涩,便顺手疏导了。
他说着,有些不自然地喝了口酒,借此掩饰尴尬。
陆小凤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着急忙慌地拍着胸脯:咳咳咳咳咳......原来你们已经...咳咳咳咳咳.......
没想到花满楼你也有一天会僭越礼法。
冷静下来,他正了正脸色,又道:可是这样的功法本就难修习,江湖上怎么会突然冒出如此多使用阴寒内力的人?难道琼林谷选拔弟子,皆是找的练武奇才?
是蛊。
柳余恨当日的话在耳边炸响。
柳余恨曾提到,三娘身上有蛊毒......倒不如说,也许琼林谷弟子身上,皆种了蛊。
花满楼道。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了。陆小凤喃喃,眼神越来越亮,在他们身上种下寒蛊,蛊毒渗入经脉,这样一来,无论怎么使用内力,都会散出阴寒之气。
并且,这样的蛊一定十分强劲,以至于他们握着剑时,内力也会溢出来裹挟剑刃!
所有细节忽然串通,陆小凤越说越心惊。
这也就是龚居仁与那些天玑阁死士的尸体上残留这般内力的原因。
蛊越是强劲,宿主越是功法大增。花满楼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越是功法大增,就越是说明——宿主的心脉已经被活蛊操纵。
蚩梦蛊。陆小凤接着道,蚩梦蛊正是这样的功效。
所以,我猜测.....
红披风男人顿了顿,似乎是不忍说出真相。
他们自相残杀,是琼林谷在养蛊。
最终胜出的,就是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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