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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深不见底的黑。
头顶,脚底,皆看不到尽头,乐衍缩紧身体,锦囊在掌心攥出冷汗。
忽然底下出现了一抹湿润的光晕,她立马探头,耳尖微动,听见了细碎的妖语对话,从那边隐隐传来。
“……狴犴宫?狴犴宫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谁知道。别管这些,先处理那些人族,他们都还在里面吧?”“这次杀多少啊。”“脑子被炼了,还杀多少,当然是一个也不能放走啊!”
手指掐进掌心。
乐衍屏住呼吸,听着那两只妖的声音渐行渐远,下落停止的时候机关发出负重的声音,她先是露出一双眼睛往外看,看到了许多柜子,还嗅到一股冷香的烛火气。
确认外面没动静之后,她轻手轻脚爬出去,像团空气一样从洞口中“溢”了出去,室内的场景在眼前彻底展开———
这里的氛围和构造显然是一间密室,地上码放着高大的木箱,有些打开了,乐衍看见了里面沉甸甸闪光的鱼鳞币。沿着墙壁放了一排高大的柜子,乐衍原本要出门,可好奇心驱使,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手掌抚上去,感受到了透心的凉意。
柜子不是双开门的式样,她试了试,最后平移,打开了一扇柜门。
【乐衍?】
房璃的声音从银蝉中传出来,她立刻摸上虫脊,压低音量,却藏不住语气中的欣喜:【姐姐?】
【你现在在哪?】
【房间被阵法锁住了,我出不去,所以从换钱的篮子里下来了。这里好像是一间密室,我刚刚打开了一个柜子。】
【……好孩子。】房璃消化了一会儿信息,【你先走,不要逗留。】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乐衍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柜子里,像是没听见后面的指令,【姐姐,这里有好多人。】
房璃心脏一紧。
好多人是什么意思?
【有点像,有点像竞宝会上的那个人。】
【不管看到了什么先离开,听话,什么都不要管!】房璃语速飞快,【听我说乐衍,如果你能从这里出去,去到地面,一定要找到狴犴宫,那里有一个姓徐的道长。如果你能出去,你就是活着的人证,你就能为你哥哥报仇明白吗?】
【乐衍??】
【他们像那个叔叔。】乐衍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被红布盖着的光着的叔叔。】
【……】
“你怎么了?”白午雄看着房璃,“为什么突然呼吸这么急?”
【……乐衍,醒醒。】房璃闭上眼睛,克制住起伏的胸膛,识海之力掀起狂涛,【醒醒!】
柜子前的乐衍猛然眨眼,后退一步,表情有点迷离,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她看见柜子里一排的尸体,脸色瞬间煞白。
不是柜子。
是竖起来的棺材。
银蝉在耳廓明明灭灭传递着房璃冷静的声音:【你看到的是魔种。魔种能够短暂保存想要长期活养需要一点特殊条件但是这些你都别管!魔气能够蛊惑心智,你把柜子关上。】
乐衍不忍直视,半闭着眼睛照做。
【有一个姓徐的道长就在西市巡逻司,他越狱应该还需要点时间,你找到他,先从这里走出去,走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明白吗?】
【我,我知道了。】
乐衍慌慌张张应答,拉开门闩消失在门口。
片刻后那双脚又退了回来。乐衍一步一步倒退回到室内,看着面前乍然出现的两只妖,顶着熟悉的山羊头,诡异的方形瞳孔齐齐盯向她。
是它们!
可是这两头山羊不是在竞宝会上么?
乐衍咽了下口水,其中一个礼貌开口:
“这位兄台。”
另一个无缝衔接:“你是何人?”
……哦,对。
她的手背在身后,锦囊已经被冷汗浸湿。
姐姐给她做了易容,换了一身行头,这两头羊没认出她。
乐衍咳了咳,粗着嗓子:“楼长让我来对账本,适才有为宾客豪掷千金,楼长说这是一大笔钱,不能出错。”
“小孩?”
时隔多日,乐衍终于发现这两只双胞胎山羊的不同之处。它们一个瞳孔是红的,一个瞳孔是蓝的。
蓝瞳山羊走过来,弯腰,那张诡异的羊脸在面前放大。乐衍衣服下的肌肉都快紧张到痉挛了,下一秒,山羊的蓝瞳往上翻移,落在了那顶瓜皮帽上。
帽子下,一缕没塞紧的枯黄色发丝贴着汗津津的额头,而乐衍绷着脸,全然不知的模样。
“……”
蓝瞳山羊猝然笑了一下。
对于妖族来说,它的笑很寻常,可在乐衍的眼里,她只看见它翻红的唇和拉扯的羊脸肌肉,蓝瞳山羊温声道:“我说这么多天怎么找不见你了呢。”
女孩瞳孔放大,脊骨中猛然窜起不祥的电流!
“原来是躲到这里了啊,”它眯了眯眼,嘴角咧的更宽了,“你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吗,乐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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