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她当年到处轻薄人的动静有过之无不及。
那双小鹿似的黑眼睛直勾勾望过来,眨了眨,麦色皮肤下透出浅淡的红。他期期艾艾地问:“你,你想起来了吗?”
认识十几年都没见他这样。
金九捂着被他亲到的地方,受惊似的瞪大眼睛,她夜里做噩梦都没敢这么做,居然就在这变成现实了。
甭管澹兮长得多好,从小到大看着对方长大,上树掏鸟窝,下水抓鱼憋,光着屁股的模样见过,痛哭流涕的模样见过,一起受罚,一起抄书,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就是因为太熟,没有距离,所以金九对他只有兄弟姐妹的感情,被他这么一刺激,她倒是想起来十几年前初次见到澹兮就往人嘴上亲了口,并扬言要娶他做夫郎的事。
莫不是……
“你不会……毛都没长齐的时候就对我起了那般心思?”金九声音都颤了。
“没有这么早……”澹兮嗫嚅,“是,是在你第三次出宫,我们一块过元宵节的时候,我喝醉了,你上树给我摘枇杷不慎摔下来,我哭着给你接骨,你还安慰我没事。那个时候,我就认定你了。”
“……你没事吧?”
摘枇杷这点破事都能成为他情窦初开的点?
澹兮不说话,盯着她看,他忍着羞怯,咬牙道:你,你亲我一口,说不定也会喜欢我的。
去你的,你真当我什么都吃。金九骂了句,扶住一旁的桌腿就想跑。
澹兮死死扒在她身上,嚷嚷着亲他一口试试。
他嚷得太大声,门外宋十玉听得一清二楚。
暖春的风吹过指间,带走些许温度,凉得似碰过冰沙。
宋郎君。远处有伙计在唤宋十玉。
站在屋檐下的人这才动了动,慢慢行来。
宋十玉目光落在那盘金器上,平静道:这盘送去摆着吧,金工房摆不下了。明天我再说如何摆,垫在底下的布也该换换。
伙计未曾觉察出他的心事,点头应好,照着他的吩咐去行事。
澹兮来这的时候,掌柜的带头喊的是澹夫郎,到他这成了客客气气的宋郎君。
金家印在自己手里又如何……
终究只是替人行事,名不正言不顺。
以色侍人,终不长远。
宋十玉摸上自己的脸,忽觉迷茫。
复仇之路独自走了数十载,浮萍般漂泊无依。
家没了,雪鸢死了,身上已无任何凭证。
本想治好心疾后回三斛城的宅子安然度日,可他现在,又在肖想些什么?不甘心什么呢?
他……
有点喜欢上金九了?
这个念头一出,顿时如石子落水,溅起大片涟漪。
风掠过树梢,落下细密枯黄。
宋十玉清晰听到自己胸口跳动给出的回应。
可是……
什么时候?
第一次在客栈,他求她要自己?
还是第二次在山洞,她不愿自己着凉?
亦或者是第三次、第四次,在画舫?
是因为她对自己温柔?
因为他第一次是与她?
不论是哪个答案,他都知道自己完了。
下意识的反应无法骗人。
他……真的动心了……
宋十玉捂着胸口,心绪起伏太大,熟悉的疼痛传来,让他不得不坐下,解开悬挂在腰带上的烟斗与巫药止痛。
在他身后,金甲悄无声息从回廊绕出。
她擡头望见天色不早,敲了敲屋门道:“喂,你们俩在里面做什么?哥,天色不早该出发了。”
里面咚咚几声,听着像是重物落地,却无人回话。
宋十玉听到金甲的声音,顾不得身体不适,起身想将人带远。
未等走出几步,疼痛袭来,额上布满细汗,身形摇摇晃晃跪地不起。
金甲见他这般,吓得顾不得其他,用力把门踹开。里面纠缠不清的两道身影滚在地上,不等金甲看清,下一秒就已经分开。
两人嘴上全是血,澹兮脸上还有巴掌印,梨花带雨的模样就像……就像……
金甲目瞪口呆:你把我哥……硬上了?
……你要不要看下谁上谁?金九气得掏出帕子吐出一口血水,骂道,你是不是有毛病?非要亲,非要亲,咱们两是能亲的关系吗?现在亲了,你什么感……
行了先别说了。金甲懒地问她们究竟怎么回事,上前几步把自己那没出息的哥从地上拖起来,催促道,快点,宋十玉在外面心疾复发了。
闻言两人皆是一愣。
澹兮没想到效果立竿见影,嘴角刚咧开,幸灾乐祸地要推辞一番,结果刚露出笑容没多久,后衣领就被用力往上扯,腰上一紧,他被半拖半抱着起身。
外头日光已落,澹兮擡头去看,只看到金九望向门外着急的神情。
他刚刚还喜悦不已的心情瞬间低沉,如坠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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