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外祖也就只有间客寨做些小买卖,平日赚的也不多,还多出一笔钱财来贿赂官衙,后来病了没钱医,就去了,”她顿了顿,看着周遭破败的景象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我们也没钱翻修客寨,城中的酒楼大多都是官衙之人的私产,平日显贵们都在那些地方,谁还会跑到这里来寻欢作乐?”
“如此,便是夫人眼前瞧见的,虽是如此破旧,倒也清闲。”
云笺初丝毫没怀疑眼前之人是什么身份,毫无顾忌、一五一十将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蔡泱默默听着。
果然与典籍记载不假,这燕城自古便是辰国与西域货物来往必经之地,之后的柔伊也未对此地形做出什么改动,只能说燕城今日这般衰败景象,全是背后之人作祟。
她暗暗攥着拳头,又问:“那姑娘可知燕城安家?”
安家?就是那商贾大户,在燕城一直苦苦支撑的安家?
“自然知道啊,安家的声名可响着呢!”云笺初瞪大了一双眼睛,手上边比划便说:“这安家是我最敬佩的,听闻祖祖辈辈也是在燕城讨生活,前几年因为官衙为虎作伥,做生意的那些人全都四处逃窜了,只有安家没有。”
“我爹娘说,无论怎样都不能忘了家乡的养育之恩,若是日后在外挣了银钱,也绝不能忘本。”
燕城是她的家,她无论怎样都不会弃了家不顾的。
蔡泱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这大抵就是古往今来的掌权者对平民百姓的怜悯。看见他们过得不好,心里会自怨自艾、心疼不已。
蔡泱低眸,缓声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我姓云,名笺初。”她老实道。
“嗯,”蔡泱颔首:“你唤我蔡姐姐就好。”
云笺初愣了愣神,嘴巴一张一合:“蔡,蔡姐姐......”
她这是与眼前看起来就贵气雍容的女子,结识了吗?
“我想问姐姐,你们二人是从何处来的?”
她见到魏时崇的时候,男人就穿着破损不堪的铁甲,高高梳起的发也凌乱着,背后渗着血,几近不省人事的被那姓隼的公子搀扶进来。
她爹是心肠软的,也不怀疑这人的身份会不会早来祸端,径直便收拾出了厢房来。
云笺初最早以为,这二人是外出做了谁家的兵卒或苦役的,遇上了难事,半路受了伤捡回半条命。
可今日一见蔡泱,他们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周身都有说不上来的一股贵气,她便猜测,二人定不是一般人。
“我们是从王都中来,他是侯爷手下的将领,半路遇上山匪......”她咬咬牙,面上微微笑,心里却疯似得编起故事来:“我夫君是个忠义之士,为了剿匪护送侯爷,身先士卒奋力厮搏一阵,半路掉下了山沟沟里......侯爷几经派人找都未寻到他,就连我也以为他已经遭遇不测了,后来他弟兄同他一起捡回条命,来了这燕城。”
“......我心里焦急,便跑出来找他,”说着,蔡泱又装作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故作气急道:“他一向是个不省心的,许是老天垂怜,不忍心看我日后孤儿寡母,便叫他活着回来了。”
云笺初听得十分动情,一边安慰着蔡泱,又义正言辞的责骂魏时崇:“确实有些过分,家里有身怀六甲的妻子,这般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实在是可气!”
“是啊是啊,姑娘日后可千万不要寻这么个男人来嫁,里里外外都不让人省心......”
云笺初闻言,脸红了红,咬唇应和着:“好,我记下了。”
不过,若是换做她,也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她看着面前掩面痛哭的蔡泱,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姐姐陪他一路走来着实不容易,他心里定是一直记着姐姐的好。”
“真的?”
云笺初认真的看着她:“当然啊。”
她永远都记着魏时崇说的话,他妻子陪他走过一段艰难过往,此生就她一人足矣。
男人提到她的时候,眼底满是温情。
她想着想着便出了神。
蔡泱也不解,不知道魏时崇跟这姑娘都说了些什么,只是看这姑娘人是个耿直的,叫人喜欢。
她又笑起来:“云姑娘这般有想法,怎么没想着出去闯荡一番?”
云笺初眼中一亮,可随即又黯淡下去,丧气道:“我是想走出去,可我是个女子,虽不知东辰如何,可姐姐也知晓,这世间于女子来说,终究有些苛刻。”
蔡泱微微蹙眉,低眸想了想,心生一计。
“你若真的想出去看看,不如就去最近的王都,我在王都有一处生意,正愁没个牢稳的人帮忙,你不妨去看看?”
闻言,云笺初展颜。
她从小就收爹娘熏陶,记账这些做生意的事都会一些,现在家里境况不好,与其坐吃山空,不如跟蔡姐姐一样,做些生意。
只是,她还是不能尽信眼前之人说的话。
许是知道云笺初在想什么,蔡泱径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交给她:“你收着,就当做是我夫君叨扰多日的谢礼。”
“若是你日后想好了去王都,便将此玉给廷尉官衙看,他们自然会引你来寻我。”
云笺初接着玉,抿唇,心里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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