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熟识他身上的疤犹如盘虬的劲松
酷暑天,芣苢城潮热难耐,屋子前的石阶上的绿苔一茬又一茬,显然无人洒扫。
安邵拉着云笺初上楼,一把将客寨厢房的门推开,一股子沉朽的土味混着木香味扑面而来,说不出的难闻。
昨个下了一场雨,云笺初身子孱弱,夜里受了风小病了一场,安邵便带着她离开了江家,外出寻了客寨。
她染着病气,江家主自然有些厌嫌,如此一来,安邵也方便时来照看她。
云笺初半倚在榻上,面色苍白,掩唇咳着,蹙眉轻声道:“难为安少爷替我操劳。”
安邵在一边洗着帕子,闻言回头,温声说:“以前也是不会做这些的,在司衣局时你就常病,姑姑照看你时我就在一旁,时候长了也就会了。”
他又四周望了望,尬笑一声:“只是这住处,实为寒酸了些...”
其实这已经是芣苢城最为好的客寨了,芣苢城比柔伊各地都要潮湿的多,身在异乡,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
“无碍,我觉得此地僻静,甚好。”她无力扬唇。
安邵看着她满面病态,心犹如一团乱麻缠在一起,绞成死结勒着疼痛。
他扶她躺下,忧心道:“这病一直不见好,我出去再寻个医师来。”
云笺初咳了几声,虽不好意思,却也拗不过他,便没再拦。
安邵出了门,在街上打听芣苢城有些名气的医师,跑了几趟终于寻到一位姓曾的医师。
走了几里,几近远离街市,到了一茅屋前,烟囱里还升着丛丛炊烟。
曾显瑜着一身麻布粗衣,背了一捆柴火要往屋子里走。
“先生留步。”安邵上前一步拦下他。
曾显瑜将柴火放下来,拂袖擦了把汗,二人交谈几句,曾显瑜便进屋带上医匣,随安邵走了。
回到了客寨,曾显瑜隔着纱帐为云笺初诊脉,半晌过去,他悠然道:“姑娘无大碍,南疆这些个月份分外潮湿,大抵是不服水土之症,加上淋了雨受了寒,姑娘身子较为孱弱,气虚血亏,缺乏调理...小人为姑娘开两道方子,一方医病,一方补气血。”
安邵在一旁答谢曾显瑜,曾显瑜摆摆手,不经意问:“二位不是南疆中人吧。”
“我们自柔伊来...”
安邵脱口而出,云笺初闻声蹙眉,轻咳两声示意他无需多言。
听见“柔伊”二字时,曾显瑜写字的手顿了一下。
“柔伊啊,柔伊...柔伊与东辰喜结连理,是桩大喜事,二位既来了,便好好游玩一番。”
他声音无甚情绪,写完了方子便要走。
“先生,我去取钱帛给您。”
看着安邵的背影,曾显瑜心里慌乱起来。
柔伊......
他有多久未曾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他站在墙边一隅,手里不自觉的攥起衣角,手心发了薄汗,等安邵将钱拿过来,他才回神,方才攥着的那一块布料已经起了褶子。
曾显瑜接过那一袋沉甸甸的钱,慌忙推辞:“这也太多了...”
安邵笑:“昨日请过一个医师,倒是未说水土不服之症,想来先生您是见多识广...我听闻东辰有‘讳疾忌医’的说法,先生仁心却无处施展,日子过的定是拮据,这算是一番心意,还望先生莫要推辞。”
被强塞进怀里一袋子钱,闻言,曾显瑜愣了愣。
他随即又轻笑一声,言语里多有无奈。
“...并非我见多识广,姑娘发热、肤上起着红疹子,和当初我来南疆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哦?先生竟不是这芣苢城中人?”
曾显瑜颔首。
安邵来了兴致:“敢问先生来自何处?”
曾显瑜收拾着医匣的动作一顿,低眸,神色停留在一方帕子上,他记得这方帕子是他跟随谌梵升学医时,谌梵升赠于他的第一方帕子。
他曾言男女有别、尊卑有别,医者仁心仁术,更要懂这世间道理,有这方帕子会方便许多。
曾显瑜闭了闭眼,而后轻哂一声:“我也是从柔伊来的。”
“当真?”安邵惊喜。
云笺初揉了揉眉心,他心性终究还是不甚成熟...
“竟然还能在这芣苢城碰见柔伊中人...不瞒先生说,这次随我们一起来了位谌姓的能人异士,与先生的气质十分相符,一看便知是见多识广之人...”
云笺初蹙眉,重重咳了两声打断了安邵同曾显瑜的叙话。
“多谢先生赐方,我有些倦了,少爷可否替我送送先生?”云笺初轻声道。
安邵忙抿紧唇瓣,知道自己的话说得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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