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水面荡起清波,遥望月不是月,云不是云......
一旁的婢女将薄披风披在她肩头,面上作苦,担忧道:“夫人,若是将军他问起来...”
她瞧着远处眯了眯眼,轻呼一口气道:“我既然做了,便不怕被他问。”
其实她也不知晓要怎么办,若是面对他诘问,她又该作何答复。
大抵是,她懦弱了半生,却与蔡泱一见如故。
蔡泱坚韧聪慧,大方得体,不计较她因为李墨乘的私心而迁怒于她之事,反而教她活的自在随性...
她第一次懂,她与李墨乘的日子本不该过的那般难挨,她也能过得开怀一些。
李墨乘的错,她不该将戾气加注在蔡泱身上。
“风凉,夫人,咱们回去吧。”
山川朦胧隐现,周遭静谧无声,几人走过草地“沙沙”作响。
*
谌梵升在此客寨中住了下来,白日去打了几两酒,打算买了肉晚间来下酒寻乐。
他在等一故人,遵循命数,他们此生还能再相见一回。
只是急不来,随缘而释便罢了。
他倚在榻上翻着书简,一旁搁置着空了的酒罐子,面上挂着两片云霞,散漫随性,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扣门。
谌梵升整了整衣襟前去,门开一瞬间,两人相视一愣。
曾显瑜手中的钱袋“啪”的掉在地上,碎银散了一地。
“谌...”他张了张口,始终说不出话来。
谌梵升先是一愣,看着面前这张熟悉面庞,忽的笑了一声。
“这么久过去了,你我还是再见了。”
曾显瑜敛神,蹲下身来将银子一块一块捡起来,面上无甚表情。
“进来,进来坐吧。”谌梵升将门大开着,佝偻着腰漫步进屋去,身上的酒气隔着二里地都能闻见。
曾显瑜蹙眉,随后而至。
茶水倒好了,曾显瑜冷声问:“你为何在此?”
“那你到此又是为何?”谌梵升不紧不慢道。
曾显瑜一口将茶水饮下:“先前这住的一对年轻夫妻,我给那妇人瞧病,给的银钱太多了些,左思右想觉得不妥,今日特来退还。”
谌梵升闻言轻哂一声。
“你在这的日子定不好过,收下也无妨,那点银子他们不缺。”
曾显瑜手上动作顿了顿,蹙眉:“你怎的知道我在这?”
他一向不喜谌梵升将“天命”“命数”这些话挂在嘴边。
谌梵升醉笑着,面上泛红,言语自然不知遮掩:“天命如此,你我定能相见......”
曾显瑜面色黑了下去,拉着脸起身。
“既是如此,我便先告辞了。”他不愿同谌梵升叙话。
谌梵升闻言坐起身来:“曾显瑜!”
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夕阳余晖格外刺眼,一束光照进来刺的他双眸生疼,他拂袖遮盖又转过身去,看着谌梵升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闭了闭眼。
“你从不空跑做些无谓之事,说吧,这次找上我究竟是为了何事?”
谌梵升闻言,张了张口却未能道出一言。
他知道曾显瑜不愿再掺和进权势征战里,这些年来为了同他赌气,搭进去不少...有他作为青年人的义气,还有一去不复返的岁月。
“昔日,你教给王上换脸换皮之法,这本是南疆古术吧,”谌梵升擡眸看他,顿了顿,“你从未告知我你来自何处,想必你幼时便在南疆过活,后去了柔伊,你我才得以相见。”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珠玑砸在曾显瑜心头。
他瞳孔骤然紧缩,半刻后又放松下来,看着谌梵升满面急切,他哼笑一声:“是又如何?”
“你现在要知晓,王上早已答应我,如今曾显瑜是死人一个...你不该再来找我。”
他冷声说完,转身便要走。
“你既然知晓换人皮面之法,也定知道‘蛊毒’!”谌梵升叫住他。
曾显瑜脚步一顿,迎面一阵风吹过来,两人衣袂扬起。
“王上如今中了南疆蛊毒,我炼制的丹药也只能缓解一时...曾显瑜,你当初助纣为虐辅佐魏时兆多时,逆天而为...如今该是你忏悔之时了。”谌梵升话语急迫,衣袖之下藏着攥好的拳。
闻言,曾显瑜嗤笑一声,而后咬了咬牙。
“天命...”他摇了摇头,“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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