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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宠求宠案:15 叛逆自白(上)(2 / 2)

义宁二年,夏王窦建德来了,他声称要与魏刀儿联合作战。除了魏刀儿和他的蠢兵,谁都看出窦建德心怀鬼胎,有意使诈。我毛遂自荐,向窦建德献计杀这狗贼:魏刀儿骄狂自满,喜听谗言,且性好酗酒,若在他醉时说两句好话,他便飘飘然不知所以。自己想的主意,当然自己来做最放心。

窦建德倒是信任我,设宴款待,邀我作陪;筵席歌舞间,招来两个豪饮之徒呼卢笑闹,轻易将魏狗贼灌醉。清宵时,趁他酒意未消,我悄悄走进帐中,用口技模仿百灵歌唱、仙乐鸣奏。本来一切顺利,可中间他居然清醒了一阵,吓得我赶紧换成惨惨阴风的呼啸,伴之以小鬼呜咽的颤音——这是从突厥女巫那里偷学来的催眠术。

半梦半醒、欲仙欲死之际,戍卒掀帐阔步,拔下蜡烛,以烛台上的长钉刺穿后脑。魏刀儿殒命。

窦建德算是君子,阻止戍卒杀我灭口。之后我一路跟随他,他依然对我秋毫无犯。他还派两个兵丁护送我到南边,因那瘦子兵丁思乡心切,想顺道看看家乡的大海。南海风光没什么好看的,无聊的云,懒懒地躺在天上;喧哗的浪,有事没事便来打我的脚——但也比人间兵荒马乱的景象美多了。

我开始编故事,只在脑子里胡思乱想,无心用纸笔记下。没过多久,胖瘦两兵丁起了争执,一个要北归,一个要留下,叫我从他们当中选人。我原本都不想选,可如果独自上路,又没了吃食,看那要北归的胖子吃得肚子滚圆,自然就挑了他。

他倒没把我饿着,就是倒了血霉,莫名其妙被李元吉招入麾下。李元吉生性残忍,将活人当成靶子,射杀取乐,含辛茹苦养大他的乳母规劝他善待百姓,竟然惨遭他虐杀。好在李元吉折腾自家人,不怎么管他的兵丁,也不爱往女人堆里凑。偏偏胖子兵丁为了讨他欢心,将我当成礼物献给他,他瞥我一眼,打发我去服侍王妃。

王妃和蔼可亲,待我不错,总叫我多休息、少干重活,几乎没挑过我的错处。她不避讳让我们知道她的闺名——阿斐。漂亮又心善的人,去配李元吉那种货色,实在不公。可叹女人的命运从未掌握在自己手里,任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潦草安排,婚后幸或不幸,全凭上天摆布。

世道的不公显现于此,却又不止于此:窦建德被李渊杀害,寒鸮下落不明。深爱我的母亲,对我稍好一些的过客,或早早丧命,或不容于世,现在陪伴我的好心人阿斐,将来又会有怎样的遭际?

李元吉谋划着挑拨他的两位兄长,好叫鹬蚌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皇室中最大的利益,无非九五尊位。就他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居然痴心妄想当皇帝?皇帝是天子,老天选儿子也是要看脸的,一个丑八怪非要认天作父,真是不怕遭天谴。我尽量绕着他走,以免暴露嗤之以鼻的神情。

阿斐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她打算阻止李元吉。我赶忙拦住她:“把他抚养成人、胜似母亲的乳母,他都可以说杀就杀。您千万不要惹祸上身啊!”阿斐紧抿嘴唇,点了点头,垂下涟涟泪水。

玄武门事变爆发。成王败寇,齐王沦为巢王。作为巢王家眷,我们所有人没入掖庭,相依为命,一起抚养阿斐的女儿。那段日子虽然窘促,但我的心平静了不少,即使不如在南海边自由自在,心境也恬淡了几分,那些想把世界灭为废墟的念头,慢慢匿迹遁形,消失在脑海深处。眼见淑妃带走阿斐和蜡梅,我由衷地为她们高兴。之后,偶尔有息王妃的人前来打点,又得到淑妃的额外关照,我和三个孩子的日子不算太难挨。因为有了淑妃的荫蔽,那些盛气凌人的嬷嬷就此偃旗息鼓,把欺辱他人的恶欲发泄到与我无关的人身上。

转机发生在贞观五年。淑妃神秘失踪,人人对她避而不谈,后宫里仿佛从来没有这个人;李世民到淑景殿前庭漫步散心,偶遇阿斐,心热情动,宠幸后封为婕妤,赐住百福殿。很快,婕妤阿斐将我和三位县主从掖庭解救出来,特向皇帝奏请准我继续贴身服侍。我替阿斐欢欣雀跃:李世民比李元吉强多了!跟他睡上几觉至少不亏。我暗暗祝愿阿斐早日生下皇子,一来给自己和淑纯她们找到依傍;二来由此步步晋升,风光体面不输任何一位嫔妃。

百福殿里颇多笔墨,大都是从淑景殿带过来的。阿斐思念淑妃,每每伤怀,便铺纸作画,写诗撰文。闲暇时,我也会提起笔来,让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落于纸上。听说民间变文风行,又说又唱,极为热闹;念白和韵文我都会写,故事也预备了一肚子,何乐而不为?就从我在魏刀儿军营中的经历写起。

狗贼绝不配做我的主人翁,要写的话,自然是由可爱又可怜的燕家小丫头牵起整出戏。她如今是李世民深爱的宠妃、千秋殿的主人,身份高贵,不能暴露她的过往,干脆改头换面,重新安排她的出身,只用她的闺名向她致敬。

故事中的她绝不等同于现实的她。故事中,她停留在过去,还是那个天真烂漫、容易害羞的小女孩;现实里,贤妃和我打过几次照面,却早已不认识我了。

我打听到了寒鸮的消息。他还在城里的老位置,宛如一个失踪已久又重新浮现的幽灵,凭借前世的记忆认出回家的路,飘飘悠悠,辗转归来。城的名字已经从“大兴”变更为“长安”,但他一点儿都没变,脸依然年轻,头发依然乌黑。岁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一丝沧桑的痕迹,不免叫人怀疑他服食了长生不老的灵药,可与日月同寿。

六尚非常喜欢朝各宫借人,从贵妃宫里借走银灯,从阿斐身边借走我,加上尚寝局司灯司自己的宫人金敦,我们三个起早贪黑,被徐卮、符凝呼来喝去,被符冶视而不见。厌恶、欺凌、忽略,并无他因,只缘于我们是外客,擅自闯进了她们的地盘:徐卮任司灯一职,符氏姐妹是典灯和掌灯,司灯司原本是她们的天下。

阿斐说不上话,尤其为我这样在高位者眼中无足轻重的婢女说话,没人会认真倾听她的请求。回归百福殿的日子遥遥无期,两姐妹张牙舞爪的面目日益可憎。

“要不然让她们去死好了,反正又不是头一回杀人。”我暗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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