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臻知道,若是再不起来,景至能让他起不来。于是垂下了手臂,缓缓直立起来。
景至上下审视着他,不像是问句,更多的是在陈述事实,“我在方舟面前打你,委屈了?”
“臻儿不敢。”
景至轻笑,“那就是委屈了。”
景臻顿了顿,像是壮了胆,“您说过不干涉我管教方舟的。”
景至笑而不语,却让人由心的恐慌起来,他用藤条尖端点了点景臻的手背。景臻心一紧,悄悄咽了口口水,又深吸一口气,才将两手向上平举起来。
还没待他举稳,景至嗖嗖两下藤条就落在了与方才的伤痕平行的位置,一样的力度,一样的肿痕,就连颜色也相似的可怕。
他注视着景臻鬓角的一滴汗珠,“你知道规矩。这跟你该得的,还差很多。”
景臻的身子狠狠颤了一下。所谓规矩,在他成为一名训诫者的第一天,景至给他制定了,那是第一条,也是唯一一条——绝对不能带着情绪拿起家法。正是因为景至太了解这个弟弟了,脾气上来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好在景臻这几年早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那套,偏偏碰到方舟的事情,是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自己的底线。
景臻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闪躲,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推脱二字。他对自己的残忍,就在于时刻逼着自己清晰直白地剖析自己的行为。他是凡人,他会做错事,但他从来不避讳承认自己的失败,“是我的错,没有控制好情绪就动手了。”
景至扫了一眼,他从来不需要去确认景臻认错时的诚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弟弟对自己的苛责。
顺手将藤条还到他手里,又做回沙发上,此刻的语气又无比悠闲起来,“我如果不来,你准备怎么收场?”
“我当然是不会送方舟走的!”情绪归情绪,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但是,他也需要为他的口无遮拦付出代价。”
景至想到了他的运筹帷幄,却不免为方舟不平。他知道,在教育的过程当中,有时确实需要利用对方的敏感,将训诫的成果最大化,这时候家法便成了辅助工具,这正是景臻的策略。但是,方舟真的太敏感了,你轻轻拨动了和弦,他那里却接受到了震耳欲聋天旋地转的颤动。
“那你还待我这儿干嘛?”景至质问,“再不上药是想要废了他?”
景臻紧紧地握着藤条,扫了一眼三道露在袖子外的伤痕,边走边腹诽——难道不是您叫我过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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