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景臻从喉间发出一个单音,恋恋不舍地收回远眺的目光,淡淡地吩咐,“你过来。”
景臻带他走到了三步开外的一盏灯柱边,转过身来,突然就将右脚往后退了一步,蹲下了身子。
这动作不仅让站在一旁的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景臻,景朝心里更是一个咯噔,吓得往后跨了一步。
“站好了。”景臻背着光,擡起眼皮蹙眉的样子更显深沉。
景朝也不好意思了,毕竟刚才的举动太没规矩,马上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将身子拉得更挺拔了些。他的站姿本就很漂亮,再加上他宽肩窄胯的衣架般身形,和炯炯凛冽的目光,直直地站在那里,就能用气宇轩昂这样的词来形容。
景臻没再看他,而是伸手把景朝的裤脚往上拎,直到露出两个泛着青又肿了一圈的膝盖。
景朝心头一暖,可是那暖流还来不及蔓延至全身,膝盖两侧就立马被捏了一记,景朝吃痛,嘶的一声从牙缝间吸了口凉气入肚。
景臻闻声擡头瞟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收了手又站起身来,这一立,整个神情气息都严厉起来了。
景朝被二叔这一眼看得立刻有些发虚,垂下头,“对不起。”
“头擡起来。”景臻语气很平和,不是吩咐,不是命令,更像是劝诫。
景朝轻轻抿了抿唇,表情凝重,拉直了脖子对上景臻的双眸。身后的交谈声没有停下,像是怕他尴尬似得。
“说。”景臻就一个字。
景朝长长吁了口气,“小朝自不量力了。”
“你小叔说你技术不错。”景臻朝着方舟的方向瞥了一眼。
方舟分明没有回头,可是却真切地感到后背一凉,再也不敢随意地倚着栏杆,默默调整了站姿。
景朝的心紧紧绷着,相比父亲,二叔在他心里一直都更加温和耐心容易亲近,真的动手教训他的次数也就屈指可数,大多是交代的功课不够认真这一类的小错,每次也都是讲了道理再罚。但是景家十二岁的长子已经很会察言观色了,今天的二叔,是生气了。
“二叔——”景朝紧抿着唇,半响,道,“对不起,差点伤到小夕。”
景臻的脸色突然沉了,目光在月色下凛冽起来,语气平静却不怒自威,“这就是你跪了近三个小时的反省成果。”
景朝没吭声,紧紧咬着牙,却没有再低头。
“嗯?”景臻扬眉。
景朝硬着头皮迎上景臻的目光,他到底是有长子风范的,语气依旧平稳,声音也不曾变小,“我不该让小夕瞒着您的,也不该擅自决定帮小夕缝合,”说到这里顿了顿,像是再找合适的措辞,终于握紧了两侧的拳头,道,“是我拿小夕冒险了,请您责罚。”
景臻静静地听他说完,内心开始火燎火烧,脸上却依旧沉静如水,深深得,深深得,看了他一眼,“我提醒过你了,想清楚再说。”景臻多了解自己儿子,他甚至都能想象景夕连哭带闹拉着景朝衣角央求他的可怜模样,可是景朝竟然还想着替弟弟抗下欺瞒之罪,真是越大越没有哥哥样子。
只是景朝显然没反应过来,看着景臻,一脸茫然,衬着直直打在他面上的灯光,肤色更显苍白。
景臻不觉摇了摇头,声音里透不出一点喜怒,稳得,就像脚下屹立了几千年的山一样,“我原本盘算着你跪了那么久应该也反省得比较透彻了,给你一个警戒,道理你都能懂,可惜,你好像完全没有这样的领悟和心境。”景臻擡手扫了眼腕表,“你还有至少三小时,回你房里写检讨。一罪不二罚,我就不罚你了。你爸比我更知道,该怎么做哥哥。”
——
景臻真没想要儿子改口叫他父亲的,这么问的潜台词是,你知道我是你爸你受了伤都不愿意告诉我,而非,这么严肃的时候你应该叫我父亲……
可是景夕误解了,他为什么会误解呢
一个很直白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怕了
一个不太直白的原因,是因为景夕其实性子里是一个很会讨巧卖乖的孩子
这也就是上上章的时候景臻为什么发那么大火,就是因为景夕一进门就想着怎么做个乖孩子态度好一点可以少挨几下
当然了,这是性格所使没有什么好与不好之分
只不过,景臻是不会让儿子带着这种状态受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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