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任在肩的十六岁,哪里还能每天掐着时间睡觉,之前好多次被当场抓包,景至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压着他上床便不再追究,若是感觉到父亲有些生气了,便十点准时熄灯而后定个三点的闹钟投机取巧。这么多次,他也不觉得景至会真的拿这件事出来说道。
可显然,最近是特殊时期。
“现在,把座位调后,躺下闭眼。”景至看都不看他,手把着方向盘,冷冷的语气像是要将打在窗上的雨水冻结成冰,“你若是在到达目的地之前睡着,这条就不罚了。若是还睡不着,我们就一天一天地算。”
景朝有些愣,他转过头看着父亲专注而沉静的侧脸,发现后者完全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才讷讷应了是,而后尴尴尬尬地摁下椅侧的按钮调节座椅。
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自己几天没好好睡了机体修复能力也降低了,还是旧伤叠着新伤不利于恢复,身后的伤仍旧处于压到了会疼的状态。不过,好像后背后仰一些,再微微侧过身来借一下力,就真的不那么痛了。
少年在闭眼前又看了一眼景至,父亲仍旧不带一丝表情地目视前方,下巴的弧线从这个角度看去比儿时记忆里的更加锋利硬朗了,眼神还是那么坚定强势,只有眼角的几条细纹出卖了岁月。
那几条细纹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呢,他刚上高中的时候,还是更早,爸爸那么不爱笑的人,都会有皱纹,想着想着,眼皮略沉,视线不知何时开始模糊……
景朝再一次睁开眼,是被砸在车身上轰然而下的磅礴大雨吵醒的。
向来睡眠疏浅的少年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路颠簸,更不用说那熟悉的外套是什么时候盖到自己身上的了。车内打着低低的暖气,出风口吹得他脸颊发干,车窗上印着自己睡眼朦胧的倒影,左边脸颊的巴掌印好像看不太清了。
雨水倾盆从挡风玻璃上滑落,景朝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心里重重一个“咯噔”,眉宇不禁蹙紧了起来,马上撑起身子将座位调回原位才开始仔细观察周围地形。
面前是一排简易的水泥平房,白墙黑瓦是当地典型的建筑风格,暴雨下的天色不甚明亮,他隐隐看到了大门门框上有一个大大的红十字标志,然而,纵使光线再不充足,少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低头在雨中抱着个大箱子往门内快走的高大身影。
惊讶中混杂了些焦急,几乎是想都没想,景朝将刚刚盖在身上的衣服抱成一团护在身下,打开车门冲向了那抹身影。
“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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