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至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从床头抽出手机来,又将照片调到了那张志愿单上放到少年面前。
“爸,我错了……”景朝哑着嗓子,看见照片便下意识认错。
“往后翻。”
景朝带着几分疑惑地用手指往左一滑,映入眼帘的便是同样的志愿单,同样的两项志愿,可却印着景至风骨稳健的字体,和父亲飘逸潇洒的签名。
少年的震惊大过喜悦,缓缓扭过头去看着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男人,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了尽力,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景至将后脑勺靠在床板上,淡淡道,“给你两年的时间。从现在开始到九月开学,自己把大一的基础课都过一遍,开始直接跟着大二上专业课。两年,如果你可以兼顾到公司的工作和学校的事情,就可以继续读下去。反之,就自己转专业。但是,不论结局怎样,毕业了就得要回公司。”
景朝还在发愣,微微红肿的双眸眨都不眨地盯着父亲,眼底铺散着五味陈杂的情绪,有惊讶,有诧异,有疑惑,然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得到了争取许久的东西后的欢愉雀跃和欣喜若狂。
他又想起了书里的那段话,在父亲做过自己的“英雄”和“大山”后,在景朝一度认为他将要成为自己的“敌人”时,他才突然惊觉,这根本就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战役。
因为,不论是面对那个尚在襁褓之中无助柔弱的自己,还是如今这个已然学会了叛逆挑衅的少年,父亲一直都是父亲,一直都不曾变过。
他依然是那个会在股东大会上接通自己视频,听着那牙牙学语的自己黏糊糊地叫“爸爸”而无奈失笑的父亲。
他也还是那个会用板子一下一下打掉自己的坏习惯,明明就是见不得自己流泪,还要一本正经训斥“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的父亲。
他慢慢变得不那么爱笑了,在自己跌倒滚落遍体鳞伤的时候,只是远远站在原地冷着脸蹙着眉说“站起来”,但是——
父亲还是父亲啊,当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人身边了,仍旧会用那并不柔软却足够温厚的大手揉搓自己的脑袋,免不了几句训斥和批评,可拍着自己后脑勺的手掌里明明藏着几分敦促和鼓励。
挨了打受了委屈又怎样,景朝知道,父亲是用行动在告诉自己,他一直都在自己身后,他一直要伴他到天涯海角,一直要看他在宽阔的天地中傲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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