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绯闻】（12）
景夕对哥哥的书房，向来是不大喜欢的，从十岁开始，他所有和疼痛有关的记忆几乎都和这里有关，桌案、沙发、窗台还有门后角落里的矮凳，无不镌刻着他的惨痛回忆。
上一次受罚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由于课外活动占去了太多的睡眠时间，以至于他在考试的时候竟睡着了，虽然成绩依旧远远超过第二名十几分，可试卷上两处“粗心”错误却是瞒不了哥哥的法眼，屁股肿得透亮还被罚扎着马步做错题分析的时候，景夕其实是暗暗腹诽过哥哥的强权和霸道的。
可现在，捧着那根让他才吃尽苦头的藤条，站在他每次受罚时的位置，景夕心里却一丝丝的嫌怨都没有，看着日夜思念的哥哥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小小的心脏里满满的欣喜。
他，太想哥哥了。
“哥——”小孩的眼神亮亮的，语声好似六七岁时的讨好乖巧，藤条又高举了半寸，诚诚恳恳地复述错误。
“小夕不该和女孩子没有距离感，不该没限制的喝酒，生病了不该瞒着哥和家里人，也不该舍近求远地跑去七三三，更不该……”眸子里的悔愧更浓，“更不该和哥哥赌气。”
景朝只淡淡看着他，脸上一贯的风轻云淡，甚至连睫毛都不曾动一动。
藤条端端送到景朝手边，“哥，小夕请罚。”
这一次，景朝非但没接藤条，手臂竟是往后移了半寸。
景夕一愣，景朝平时罚他并不像景至罚景臻时候的一板一眼，除非“零分卷”那样的大错，很少会在规矩上要求他，可这一次自己犯了这么多错，哥哥就算是要立立规矩也是无可厚非。
虽然有些羞愧，可景夕想想自己同哥哥赌气时那不知好歹的样子，就更觉得自己该打，藤条放在桌面上，就要去褪裤子。
“拿起来。”
清清冷冷的三个字，是景朝进了这间书房的第一句话。
景夕又是一怔，却也不敢犹疑，又将藤条捧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样子，“要小夕去祠堂换藤棍来吗？”
景朝没理会他的问话，目光在他脸上逡巡许久，竟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生病的事，也不全是你的错。”
“可能在我偷小叔的器械给你做缝合的时候，问题的根源就已经种下了。”景朝的目光扫过人的脚踝，语气像是回忆又像是掩饰不住的后怕，“没有麻药，没有无菌室，甚至没有注射破伤风，我当初的冒险和你这一次忍着五级疼痛坚持跑去百里之外，本质上——并无二致。”
“哥——不是的……”景夕拼命摇头，眼圈瞬间红了。
景朝却只是摇摇头，“小夕，是哥哥做了极坏的榜样，之前又过分苛责你，哥道歉。”
“没有！不是的……”景夕的委屈早就在发布会上一扫而尽了，一连几天，小孩心里除了内疚自责就是悔愧交加，哪里还能听得了哥哥这样的话，眼泪瞬间就溢满眼眶，拽着景朝的胳膊摇了摇，“哥您别这么说，都是小夕的错，是小夕不听哥的话，作息不规律又出去喝酒才会胃出血的，哥真的真的一点儿错都没有，哥……你别怪自己好不好？哥——”
纵然再怎么下定决心要给人长长记性，看到小孩清澈的眼眸里汹涌着的悔愧还是会本能地心疼，擡手给人擦了擦眼泪，“别哭了。”
“哥，我，我当时只是不想你，你担心——”景夕哭得抽抽噎噎，“真没想着……没想着逃打的。”
一句话似是提醒了景朝，这次的事无论如何不能再有。敛敛情绪，“我知道。”
“可是小夕，我只问你一句，如果你嫂子不在A大医院，或者她不是消化科的医生，你还会偷跑去城南吗？”
“我……哥……”
“那天接到季老师的电话，我是真的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如此庆幸自己没有学医。”
“哥——您别生气了，小夕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小夕以后一定长记性了……”
这番保证的话似是搅起了记忆里的尘埃，雪花似地飘落在景朝的心房上，将那跳跃着的心疼和宽纵统统包裹起来，浓重的眉峰一拧，“我如果在重症医学科工作，你是不是就连抢救都想省了？”
“不……不是……”习惯了讨巧的小孩被哥哥严厉的神色吓得说不出话，他不知道又是哪里触碰到了景朝的怒点，垂着眼眸不敢看人。
“擡头。”
景夕老实地照做，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小夕真的知道错了，哥打吧。”
“你的错，二叔已经罚过了。至于我的错——”景朝随手将外套搭在椅背上，冲人擡擡手，语气像是平常给弟弟安排工作样的平缓，却吓得景夕膝盖瞬间一软，“你来打，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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